香火

香火

《不成人物介紹的人物介紹》

哥哥:命賤的倒楣蟲(?)

妹妹:孝順溫柔的不幸女孩

媽媽:沒有讀過書的極度傳統老式女性整日在工廠辛勤工作賺取微薄金錢養育這對兄妹,家庭觀念非常重。

她才是整篇故事的最大贏家吧。《背景地區與年代》距今三十年前、四十年前...民智未開的近現代(其實我沒想太多)不發達的鄉村地人口稀少的小鎮周圍盡是田野和工廠民風比起現在還算淳樸...或者該說蠢?電話也不普及差不多就這樣吧?

《作者前言》

雖然情況年代可能不盡相同但這絕對是每個家庭都有可能遇到的事。

《香火》01

我是一名高中生,剛滿十八歲不久,家裡呆不下去時就會踩著鐵馬在村子裡到處逛,村裡老一輩長者見到我都會叫聲少爺,我也總是跟他們問好幾句。

他們會叫我少爺,說起來要歸因於我的家門。我們家直到父親那代在這個地方都可說是地方望族,也可說是幾百年的知名鄉紳,聽說在清朝時代是大地主,家裡出了幾名秀才,賑災濟貧,因此頗得地方人士敬重。

不過嘛……『第一傻,替人選舉做運動;第二傻,種甘蔗給會社磅』,清朝大官走,日本人接在屁股後面來,擁有大片土地的我們就像那句話所說,必須靠種植甘蔗賣給日本製糖會社過日子。

雖然因為日本會社剝削的關於而使日子比起以前苦了不少,但全家勉力合作算過的去,只是沒料到接著二戰開打,剛好傳到父親那一代,我們家族也可說在那一代正式沒落。

爺爺只生了五個孩子,三男二女,雖然我父親是最小的孩子,但再怎麼說也應該還是個熱鬧的大家庭,結果現在家裡男丁卻只剩我一個人……

大叔被日本人徵召去南洋打洋鬼,眾人萬歲歡呼聲中豪邁出發,直到今天都沒回來過。

日本戰敗,倭鬼離開後,二叔以為渡海過來的大陸人會帶來開明活動,滿心歡喜四處參與社會活動,沒想到他們帶來的是恐怖活動,二二八發生後某晚家門忽然被猛敲,他糊裡糊塗被中國兵帶走就從沒有回來過,聽說是被丟到大海中。

最無奈的是這兩名叔叔雖有婚娶,卻從沒給家裡帶來一位男丁,更不用說那兩位姑姑一死一出嫁,自此家門重擔落到體弱多病的父親手中,直到現在家族香火正式落到我手上。

不過雖說我是這個家門的獨子單脈,村老依然尊敬叫我少爺,但實際上除了祖傳的老舊四合院外我們家什麼都沒有。家裡賴以維生的土地被政府無情徵收大半,加上家裡發生各樣急用逐一變賣,父親早死,母親必須到鄰鎮工廠去工作,因此我們家真可說是標準的家道中落。不過雖然這麼說,村老們還是對我們家非常敬重,尤其是親眼看著這個家從盛轉衰或曾受過我們幫助的老人們,還是會在我們有困難時拿些雞鴨水果過來慰問我們……

雖然以前我的家門曾經如此風光,但對我來說那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不真正屬於我,也不在乎到底未來還會有哪一國的人來,我只在乎今後能踩著鐵馬村裡亂逛,看武俠小說與學校打籃球,在家時陪小我一歲的妹妹佩怡說笑或一起寫作業,等著畢業後去當兵,並且希望不要當到金馬獎,更不要發生戰爭,這才是我真正的生活。

不管怎樣,現在我的日子的確是那麼的平靜,尤其這裡是台灣南部的偏僻鄉村,但不知為啥,原本也該跟日子一樣平靜的左手腕開始發痛。

寫字痛,吃飯痛,走路痛,打球痛,他媽的晚上躲在房間看小冊本自慰都會痛,不過一個月前還不是痛,是酸,以為是運動過度,沒想到一個月之後的現在整個情況就像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由酸轉痛,尤其遇到大發作,就像痛到要斷掉。

今天,週六下午,在妹妹的逼迫下,踩著鐵馬來到村裡的推拿師那,他邊看我的手邊說:「少爺,你用手過度,那種書不要看太多。」

書?他媽的什麼書不要看太多?你倒給我說仔細。

他竟給我露出猥褻笑臉:「年少輕狂都這樣,我了解,我也有過那時候。」

當然,跟這名推拿師、大家有機會再連絡……

「哥哥,還好吧?」回到家,才剛進自己房間,小我一歲的心愛妹妹就主動跑來關心詢問。

「那個推拿師也搞不清楚。」

「痛這麼久,要不要去鎮裡的大醫院檢查?」

「大醫院啊……」

「讓醫師檢查是不是骨折還是韌帶受傷?」

「有點遠,太麻煩了。」

結果她生氣了:「哥哥都這樣,去醫院啦,我陪你去。」

看妹妹這樣嘟著一張生氣的可愛臭臉,我只能說:「好啦、好啦……今天已經累了,明天吧。」

「要跟我一起去喔。」

「我知道了。」

「明天一定要去喔。」

我只能苦笑,妹妹真的是太溫柔體貼了……

畢竟從小我們就非常親密,是真正的玩伴,身邊總是能看到對方的身影,生活中幾乎不能少了彼此,關心對方所有事情,因此被村老們取笑過妹妹:「小姐啊,妳長大後跟少爺結婚好不好?」

當然他們只是開玩笑,我和妹妹都知道,不過妹妹還是認真又害羞的小聲回答:「好……」然後逗的他們更開心。

開始成長之後,妹妹真是成了個小美人,老一輩的村老都說她有日本婆那樣溫柔體貼的氣質與感覺,並且遺傳到媽媽的保守傳統美德觀念,是個非常顧家的標準好女孩,也對我很溫柔又體貼,我也總是盡量以兄長的身份照顧她,或許這也跟我們的成長有關?

畢竟體弱多病的爸爸在我未滿兩歲的時候就死去,留下母親照顧我和妹妹,因此我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只知道母親一直辛苦養活我們,有時更必須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加上週末還有兼差而常常不在家,因此我們兄妹只能彼此照顧,所以感情很好……

總之,隔天我還是懶懶的不想去遙遠的大醫院,於是溫柔的妹妹生氣了,強迫我換衣服,挽我的手、拉我出門,我只好踩著鐵馬載她往鎮上的大醫院前進,跟溫柔的她有說有笑。

抵達空蕩的大醫院之後,立刻就進到診間,由閒到沒事幹的醫生幫我進行檢查,包括拍攝手痛部分的透片。

半小時後,回到診間,醫生看著透片,沒有解釋原因便要求我再拍攝幾張身體透片。

再半小時之後,坐在診療室的椅上,醫生看著我和站我身旁的妹妹,一點笑容都沒有,好像他家死了人:「你們家裡父母在嗎?」

妹妹正要回答,我搶著問:「醫生,到底什麼事?」

醫師猶豫一會:「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的父母也在場。」

他這樣,更讓我疑惑:「為什麼要他們要在場?不能直接說?」

醫師看著我,猶豫一會才決定告訴我:「你也是成年人了,我就告訴你,不過你的情況很少見,所以我說的話你要有心理準備。」

他這樣,我真的被嚇到:「什麼?」

「你的手腕會痛是因為骨癌,現在看透片已經發現癌細胞開始轉移到胸腔和腹腔,有不正常的小陰影出現,不過為了確定還是需要再進行幾項檢查。如果不是你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有癌症,不然就是它擴散的速度非常快。」

聽醫生這樣說,我就像被閃電擊中,久久說不出話。

原來醫生的表情不是他家死了人,是我家就要有死人。

妹妹緊張的問:「醫生?!」

至此,我對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沒有完整印象與記憶,就像我的大腦運作幾乎停頓,只隱約記得妹妹的驚恐哭聲,還有醫生說些:擴散太迅速,截肢,盡力抑制癌細胞擴散的先進治療……這一類的話。

回到家,坐到安靜的客廳沙發,聽到消息的媽媽從工廠趕回來,一直抱著我這個獨子痛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們家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也只能摟著媽媽,驚慌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不知未來該怎麼辦?因為我知道醫生已經判我死刑,接著的問題只在於哪一天,而肯定那一天就在非常近的未來。

就在同一天,我的事也立刻傳遍方圓百里,可以說這附近的鄉民都知道,畢竟地方小,加上又是少爺得絕症的大事,於是隔天就開始有熱心的鄉民與村老拿著一堆水果前來拜訪,希望我能振作或是提供什麼偏方之類的,幾天後連聽聞風聲的學校老師團都出現了……

此外,媽媽為了我的事也一直跟工廠請假,帶著我到處去拜神求佛,或是讓我服用鄉民們熱心提供的偏方。

妹妹晚上放學之後也一直陪著我,努力想讓我開心,不過我真的笑不出來,只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快要結束,心中只有滿滿的恐懼,留在自己的房間翻書查骨癌的事,知道未來會怎麼發展,此外的時間不是看書就是看報紙,其他什麼事都不想做,也知道作了也沒用。

有時半夜三點睡不著離開房間,都會發現客廳亮著,無法入睡的媽媽坐在神壇前看著曾經香水鼎盛的祖先牌位哭泣,小聲的問:「列祖列宗啊,我們家到底作了什麼,弄到現在真的要斷後?」我也只能安靜痛苦的回房,什麼都無法做。

真的,當面對死亡的恐懼到了極點,會什麼都作不出來,連哭個幾聲都沒辦法。我不知道死掉之後會怎樣,也不想死,但我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又過幾天,妹妹放學回來後,手中拿著一碗熱湯來到我房間,滿臉微笑跟我說:「哥哥,這是你喜歡吃的菜丸湯,我幫你從鎮上市場買回來了。」

「我沒有胃口。」

「吃一口啦。」

「先放著。」

「哥哥,吃嘛,你最近都沒吃到什麼……」

這時,極度煩躁恐懼的我,就像是再也受不了:「我都說不吃了!反正吃再多也沒用,死定了啦!」

被我這樣吼,妹妹看著我,終於露出無法掩飾的哀傷表情哭起來……

看她這樣,我又後悔又難過,趕緊走過去將她手上的湯放到桌上,然後抱著她:「對不起,佩怡,我也很害怕,我不是故意的。」

妹妹在我懷禮,啜泣的說:「哥哥,這個週末我和媽媽再陪你再去醫院好不好?醫生說過只要接受治療,還是會有希望。」

面對這問題,我只能保持沉默。

她滿臉淚水看著我:「哥哥?!」

「我願意啊,只是我一直在想那之後呢,我能多活多久?幾個月嗎?」

「哥哥一定會好起來啦!」

我終於露出微笑,痛苦的:「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自己,是妳和媽媽。」

「我和媽媽?」

「大家都說,會轉移的癌症,再久也只是幾年而已,快的話只有幾個月。要是我也不在了,媽媽和妳就真的孤零零了。」

她忍不住又哭著說:「哥哥不要這樣想啦!」

「可是這是真的。」

「不會啦,醫生一定會有辦法治療哥哥!」

我只能苦澀微笑。

她看著我如此坦率苦澀的笑容,也一定察覺到自欺欺人對我沒有用,就又抱著我哭起來……

那晚深夜,可能是傍晚對妹妹說過這些心中話的關係,我一直暗忍的驚恐心情終於崩潰,夢到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虛世界,驚慌哭醒,一直無法止住淚水。

我覺得真是好不公平,才十七歲,看著別人有那麼多的未來,為什麼我必須發生這種事?

無法自制的痛哭,媽媽和隔壁房的妹妹一定是聽到我的哭聲醒來,就都穿著睡衣趕緊來到我的房間,同樣與我一起哭著抱在一起。

我也只能一直緊抱她們哭喊:「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休學住院,不過不願意截肢,醫生也說可以先看情況再說,於是只接受藥物治療,這段期間整天除了噁心嘔吐加頭暈,就是想著許許多多關於未來的事。

住院第二天晚上,媽媽和妹妹同樣來到醫院陪我,整晚都對我很好,尤其是媽媽,所以我察覺到媽媽一定有什麼事想對我說。果然,九點剛過,媽媽藉故將妹妹打發離開,告訴我:「媽媽想說一件事。」

「什麼?」

「你乖乖聽媽媽的話答應,好嗎?」

媽媽這樣說,更讓我起疑:「什麼事?」

「你是家裡的獨子,我們家只有你這個男孩,不能讓你有什麼意外,再說那件事也是早晚的事,只是雖然媽媽想花錢,但媽媽真的湊不出需要的那麼一大筆錢,也可能不會有女孩子願意答應,更怕以後會有問題……」

聽媽媽說的這麼語無倫次,我也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媽媽好怕我們家的香火真的會斷在這裡,所以這幾天一直想找個女孩幫你留後。」

我心中的震撼,只比那天被宣判癌症還輕微一點。

「大家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最大的罪過,也是最大的不幸,比什麼都還要嚴重,媽媽不能讓你犯下如此大的錯,不然以後我無臉去見列祖列宗,知道嗎?」

我怎會知道?我根本就不知該說什麼……

「所以媽媽看你跟佩怡從小到大感情一直很好,想問你喜歡她嗎?」

「佩怡?」

媽媽滿臉笑容問我:「她十七歲,可以了,個性也很好,就讓她為你留後,好不好?」

對我來說,這又是另一個強烈震撼,這是要我跟妹妹……

媽媽趕緊告訴我:「其實佩怡不是我生的孩子。」

「妹妹她不是媽媽生的?」

「你爸爸離開之後沒多久,有個女人抱著還是嬰兒的佩怡上門要找你爸爸。她本來是要錢,後來知道你爸爸已經過去、我們家也真的拿不出錢給她、就說那孩子是你爸跟她偷生下的孩子,她不想養,將佩怡留在我們家。」

「佩怡真的是爸爸在外面生的?」

「媽媽也不確定,而且那個女人留下佩怡就離開,沒有再回來,以後媽媽也都找不到她……再說你爸爸絕不是會在外面亂來的男人,佩怡慢慢長大後看起來也跟你爸沒有相像的地方,村民們也都這樣說,所以媽媽真的覺得她不是你爸爸的孩子。後來也是因為都照顧了,只能像照顧女兒一樣照顧到現在,沒想到真的會有需要她的這一天。」

我呆了好久,忽然治療帶來的不愉快都像消失無跡:「佩怡知道這件事?」

「她不知道,我只有現在才對你說這件事。」

「…………」

媽媽滿臉笑容的問我:「你喜歡佩怡嗎?」

「…………」

「你願意的話,媽媽會幫你跟佩怡說,讓她為我們家留後,好不好?」

「…………」

「另外也是因為市場的陳爺爺說可以這樣幫你沖喜,讓你衝過這次的難關早點好起來,你能了解嗎?」

「…………」

媽媽正想再說什麼,這時被打發離開的妹妹回來了,天真溫柔的完全不知道剛才我跟媽媽談的事,於是媽媽只能對我說:「你這幾天好好想想媽媽過才說的話,媽媽會再問你……」

因此這段時間除了治療造成的嘔吐,我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就是看到佩怡和媽媽也覺得很尷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們。

我知道媽媽的想法,並不是詛咒我死,只是希望能有個類似保險的準備,所以我不能怪她;終究癌症這種病真要開始惡化保證任何醫學治療都沒用,更可能幾個月之後我就得乖乖歸天,也難怪媽媽會這麼怕我們家的香火斷後。

另外佩怡也的確是個好女孩,不論我們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她如果有這個家的孩子應該會跟媽媽一起好好的養育,絕對不會亂來,但我也知道那是妹妹的人生,媽媽等於是要我配合著綁住她未來數十年以上的漫長人生,再說就算真的留後,肯定就能生下男孩嗎?要是女孩怎麼辦?

就這樣想著想著,也不知道怎麼說,可能是生物的遺傳本能吧,原本對死亡充滿恐懼的我,每當想到或許可以跟妹妹一起留後的這件事,忽然就覺得死亡的恐懼好像減輕了。

就這樣,妹妹完全不知道這些事,依然放學後就來看我,溫柔的跟我說說笑笑,媽媽也裝作那段交談不存在,工廠一下班就來陪我,和我們說說笑笑,尤其是對佩怡,對她非常好。

不過我總是會想到:跟佩怡一起留後就表示我們真的必須發生關係吧,處男的我和處女的她必須發生真正的肉體關係……

就這樣,一個禮拜就要過去,轉眼間初次治療就要結束,醫生說再兩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只需要每兩天回來醫院進行一次檢查,持續半個月,之後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進行下階段的治療。

留院的最後一個晚上,媽媽又把佩怡打發離開,我知道她應該是要問我的決定,果然沒錯……

「媽媽那晚跟你說的,你有仔細想過嗎?」

我只能點頭。

媽媽看起來很高興:「那你是答應了?」

「我不知道……」

媽媽的臉色黯淡下來:「你不願意為這個家留後?」

「…………」

媽媽趕緊對我說:「你要想想看,要是你真有什麼萬一,這個家的香火也會跟你一起斷去。」

「我知道,但萬一未來生下的是女孩?」

「要是女孩,長大後就讓那女孩招贅,生下來的孩子跟我們家。」

「佩怡也可以這樣啊,讓她招贅不是也一樣?」

「她跟你不一樣。媽媽不是說過她跟你爸爸看不出有相像的地方,也看不出跟爸爸那邊的家人有誰相像,所以媽媽和村民們一直認為佩怡不是你爸的孩子,是來路不明的孩子想騙我們家的錢,我們收養她就像童養媳……如果她真像大家認為的那樣,到時只讓她招贅的話我們家香火不就意外傳到外人手中,你要媽媽怎麼面對祖先?」

我只能保持沉默:「…………」

「你就乖乖聽媽媽的話,好不好?」

「那佩怡呢?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也不可能會答應。」

「只要你答應,她的事你不用擔心,媽媽會跟她說。」

「可是這樣對她不好吧……」

「她一定能了解這個家的困境,媽媽的痛苦。」

「如果是我也就算了,佩怡以後要怎麼去學校?要怎麼見人?」

「她的事村民都知道,我們家也絕不會虧待她,所以她沒什麼不能見人。學校要是真的無法去就休學別去了,現在為你留後才是對這個家真正重要的事。」

「但是我才十八歲,佩怡也才十七───」

「媽媽在你這個年紀就已生下你。你爺爺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有二叔。」

「但是那是以前啊。」

「只要是真正為了家門,傳種接代這種事不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嫌太早。」

「…………」

一定是因為媽媽看我一直猶豫抗拒,媽媽真的離開椅子,跪到地上懇求我:「你真的這麼狠心,怎麼樣都不答應嗎?那媽媽跪下來求你,你答應吧,不是為了你自己,是為了這個家的香火啊……」

看到媽媽對我下跪,我趕緊伸手扶她:「媽!妳不要這樣!快起來!」

「你不答應,媽媽就不起來。」

她這樣,我真的只能回答:「我知道了!我答應妳就是!快起來啦!」

得到我的答應,媽媽才高興又感動的站起來坐回椅子上,然後像是鬆了口氣的喜極而泣:「唉……太好了……我對的起祖宗了……」

沒多久,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佩怡回來了,她看見媽媽在哭,訝異的跑到媽媽身邊,擔心的問她:「媽,妳怎麼了?又擔心哥哥的身體?」

媽媽擦乾淚水,笑著跟她說:「妳回來的正好,媽媽有很重要的事跟妳說,是你和哥哥的事。」

「我和哥哥?」

在病床上的我完全不敢看佩怡,不知道她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幸好媽媽知道如果這時說出來一定會很尷尬,於是站起來跟她說:「今晚我們先回去吧,明天一早還得過來辦出院手續,這件事媽媽在路上再慢慢跟妳說。」

不明究裡的妹妹,離開前還很溫柔體貼的跟我說:「那我跟媽媽先回去了,哥哥也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我只能微笑:「嗯。」

就這樣,媽媽和佩怡一起回去,留下我一個人躺在病房床上忐忑不安。

我知道媽媽一定會在回家路上跟妹妹說這件事,也不免會像逼我答應一樣逼妹妹答應,而就我對佩怡的了解,很孝順媽媽的她一定很快就範,因此這晚我幾乎沒睡,完全不知道明天再見面時該怎麼面對佩怡,直到天快亮才昏昏睡去……

早上十點,感覺到有人叫我,我醒來看見那個人是佩怡,立刻想到昨晚的事並恢復清醒。

她站在床邊靦腆看著我,沒有笑容:「哥,十點了,該起來辦理出院。」

在浴室洗臉之後重新進到病房,佩怡正在幫我收拾簡單的衣服行李,沒有看我,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錶情,所以我知道昨晚媽媽一定將所有事都告訴她,也一定強迫要求她答應。

我走過去,一起收拾自己的物品:「媽呢?」

「媽媽最近跟工廠請太多假,不能再請,所以只有我過來陪你出院。」

至此,我們都沒有再說半句話,將所有東西收好之後就辦理出院手續,離開醫院。

一起走在陽光照耀的路上,一人提著一手行李,我跟妹妹真的是好長一段路都沒有說話。

從以前到現在我跟妹妹還沒有這樣過,我得承認,畢竟氣氛太奇怪了。

離開醫院所在的小鎮,走在小型道路的邊緣向自己家所在的鄉村走去,這時的整體感覺就是跟剛才的那個小鎮不一樣,路上看不到什麼人為建築,只有兩邊路旁的大片農田,讓我想到佩怡與我小時候就是在這種農田中玩耍長大,而我還能看這樣的農田多久呢?

想到這些事,原本沒有感覺的手腕又開始痛,是因為再度感覺到死亡的壓迫吧,我只得打破沉默看著妹妹:「媽媽昨晚有跟妳說吧?」

「嗯……」

「妳怎麼回答?」

被我這樣問,佩怡慢慢低下頭,什麼都沒有回答。

她這樣讓我有點訝異,以為她敢反抗媽媽:「妳拒絕了?」

「沒有……因為媽媽跪下來求我,所以只能答應。」

「媽媽也是跪下來求我。」

妹妹聽我這樣說,好像很訝異,轉頭看著我:「媽媽也這樣求你?」

「媽媽說很怕我沒多久就會死掉,家裡香火會沒有人繼承下去。」

「嗯。」

「媽媽也有說妳出生的事吧?」

「有。」

「是嗎……昨晚聽到這些事,妳有哭吧?」

妹妹點頭回應。

「對不起……」

至此,我不知道該再跟妹妹說什麼,只能別過頭看著農田中的水牛,還有忙著耕田沒注意到我們的農人。

半小時後,沉默中終於走回自己的鄉村,看到老舊零散的房子又多起來,我跟妹妹說:「不要怪媽媽,要怪就怪我,誰叫我這麼倒楣,把妳一起拖下水。」

「媽媽昨晚也跟我這樣說,要我別怪你。我知道這不是媽媽的錯,也不是哥哥的錯,這是我們家的事,也是我的事。而不論媽媽怎麼說,我是爸爸的孩子還是別人的孩子,我都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所以我不會怪任何人。」

我看著她,妹妹也轉頭看著我,並且露著對這件事完全釋懷的羞澀微笑……

回到家裡,我跟妹妹又回到自己房間沒有出來,直到晚上媽媽下班回來。

媽媽回家之後就將我們叫到客廳,在祖宗牌位前跟我們說:「媽媽知道你們都不願意,完全是媽媽我希望這個家的香火不要斷,也希望能幫你沖喜治好你,此外就再找不到其他辦法,所以你們要怪就怪媽媽吧……」說著說著媽媽流下了眼淚。

佩怡趕緊走過去坐媽媽旁邊抱著她安慰:「媽媽,不要這樣。」

「佩怡啊,媽媽對不起妳,媽媽知道妳是很孝順的乖女孩,知道要妳幫哥哥留後的這個犧牲太大了,但是妳真的不要怪妳的哥哥,怪我沒讀過書,振興不了這個家,也不會賺大錢,完全沒辦法幫你哥哥找個願意幫她留後的女孩……」

妹妹抱著媽媽也哭了起來:「不會啦,媽媽,妳不要再哭了。」

我也只能走過去,坐到媽媽另一邊安慰她。

媽媽流著眼淚對我說:「你也原諒媽媽吧,沒有給你其他可以依靠的兄弟,把你生成這樣,更沒有辦法給你一個跟普通人一樣的健康身體……」

我只能說:「絕不是媽媽的錯,是我的命不好,不要這樣怪自己。」

媽媽難過哭了好一會,終於止住淚水,看著佩怡:「現在,媽媽知道妳沒有交過男朋友,學校也沒有比較好的男生同學,但還是必須問這件事,所以妳要老實回答,知道嗎?」

佩怡乖巧點頭:「嗯。」

「妳還是清白的吧?」

妹妹知道我就在旁邊聽,但還是羞紅著臉回答:「嗯。」

「妳下一次月事什麼時候來?」

「現在我的月事剛來第二天……」

「那媽媽明天就去看日子,妳月事結束後跟我說,就看最近的好日子跟哥哥成婚,幫這個家留後,知道嗎?」

聽到這些話,妹妹臉紅點頭。

媽媽轉頭看我,我也只能點頭。

然後我們一家人親密抱在一起……

這幾天我跟妹妹的關係非常微妙,幾乎什麼話都沒說,尤其好像避著我,可能是難為情?

就這樣到第四天,剛好明天是最近的好日子,妹妹的月事也結束,於是當晚媽媽笑容滿面的又將我們叫進客廳:「明天是好日子,雖然村中的大伯阿姨們知道佩怡不是妳爸爸的親骨肉這件事,但你們畢竟在外人眼中一直是兄妹,也怕政府知道會有麻煩,所以你們成親的事還是不能張揚出去,知道嗎?媽媽已經請市場的張大婆幫忙準備雞鴨水果,明天一早我就會過去拿,回來後你們就簡單拜完天公之後拜祖先,跟祖先說你們要成親,請祖先保佑你們和這個家早點有後,再一起振興這個家……」媽媽說到這,忽然安靜看著我們,一定是百感交集。

妹妹默不作聲,我單純點頭。

媽媽慢慢的只是看著妹妹,看著佩怡好一會,越看越哀傷,眼淚又流出來:「不論現在怎麼樣,再怎麼說都是有名聲的地方家族,所以佩怡啊,原諒媽媽無法讓妳有個名媒正娶的名份,那本來就是妳該有的,也原諒現在這個什麼都不能給妳卻要妳犧牲付出這麼多的家吧……」

佩怡趕緊過去抱著她:「媽媽,不要這樣說啦!」

她們抱著彼此哭泣好一會,媽媽擦乾眼淚繼續說:「那你們今晚就打包衣服行李,明天拜完並且跟祖先說過之後媽媽會給你們一些旅費,你們搭火車去熱鬧的台北好好玩幾天,之後再回來。」

單純的妹妹聽媽媽這樣說,沒有理解到媽媽是要我們在外地好好做人,才不會在家裡度過洞房之夜覺得尷尬:「去台北?」

「妳跟哥哥去台北玩吧,學校那邊不用去了,媽媽會幫妳處理。」

妹妹這時才好像會意,臉紅起來:「嗯……」

然後媽媽看著我:「你去醫院檢查的事,也等回來再去吧。」

於是媽媽說我可以回房了,就留下妹妹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麼。

躺在床上,今晚我又幾乎沒有睡,想到就要跟妹妹結婚,尤其是要發生性關係,更是睡不著,妹妹應該也一樣。所以我半睡半醒的七點就爬起來,看見妹妹房間的門關著,不過媽媽的房門卻開著,果然半小時後她大包小包的回來,都是張大婆準備好讓我們拜拜用的東西。

準備好之後,在媽媽的引領下先跟妹妹站在中庭拜天公,放鞭炮,然後入廳堂跟妹妹一起對祖先牌位進行跪拜禮,再對媽媽進行跪拜叩首,感謝她的照顧和養育之恩,她又和妹妹忍不住哭起來,之後我就與妹妹對拜……

在這一切結束後,媽媽終於交給我一筆錢,要我們好好玩幾天,我就和妹妹提著各自行李離開家,踩著我的鐵馬就像新車載新娘、前往鎮上的車站準備搭前往台北的火車。

路上,遇到同村的村老們,不論農田耕種或路上遇到的,看到我們不論正在做什麼都會停下動作,看著我們,微笑開口,給我們簡單卻是最誠摯的祝福:

「恭喜啊,少爺,小姐。」

「郎才女貌,同德同心,百年好合。」

「多子多孫、振興家門啊。」

他們明顯已經知道,或許是媽媽有私下將這件事先跟村民們講過,也或許這裡本來就是小地方、沒有事情瞞的了,於是在後面側座的佩怡不由得羞澀低下頭看著路面,只有我尷尬的回答他們:「謝謝、謝謝……」

接近正午,終於來到火車站,買了票在月台終於等到北上的火車,妹妹坐在我身邊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景色什麼都沒說。

我只能小聲的先開口:「我們村子的人真的都知道了。」

「嗯。」

「不知台北有什麼?聽說好像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嗯。」

「我們去故宮看看吧,好像所有國寶都在那裡。」

「嗯。」

妹妹一直這樣看著窗外簡單回答,我能懂,只能對她說:「對不起……」

她終於看著我:「不是哥哥的錯。」

「但是我知道妳不願意,其實我也不願意。」

妹妹露出尷尬靦腆的笑容:「我只是覺得很難相信,竟然會跟你結婚。」

我也露出笑容:「我也是,以前完全沒想到過。」

「不過如果要說難過,我最難過的還是我不是媽媽親生的,媽媽竟然說我是這個家的童養媳……」

妹妹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黯淡。

「對不起。」畢竟如果不是我的事,可能媽媽永遠都不會說。

不過雖然佩怡的表情那麼的黯淡,她還是慢慢伸出溫暖的手,主動握著我,對我微笑:「只是雖然我也想為這個家留後,但我的犧牲還是很大,所以哥哥你一定要好起來。」

「我一定會努力活久一點。」

妹妹看著我,這時才又露出真正的甜美微笑……

傍晚時分,我牽著妹妹溫暖的手離開台北車站進到市內,發現台北真的有夠大,有許多人和車,非常繁華的地方,我們家那邊的村鎮根本不能比。

妹妹看著眼前熱鬧路況:「哇……真的好熱鬧……」

我們就這樣邊走邊問路,一路走到最繁華的西門町,然後打聽到附近一間商業旅館,裡面會住宿的大都是外地來的辦公人士暫住幾晚的簡單地方,我和妹妹就住進那裡面。

將行李放在房間,到附近的小吃店吃晚餐,再買罐汽水就回到旅館房間,晚上九點了……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我也感覺越來越緊張,相信妹妹也是,畢竟這是初夜,就算是為了給家裡留後也一樣。

由於房間內只有床和梳妝抬,沒有電視和其他東西,所以我們坐在床邊尷尬一會,妹妹打破沉默從自己的行李袋拿出換洗衣服,小聲的說:「我先洗澡,」就獨自走進浴室關上門。

我坐在床邊,聽著浴室的水聲,心情焦慮不安起來,手腕也感覺痛的更加厲害。畢竟我是處男,沒有過經驗,妹妹也是……除此之外,也是因為隱隱有一股不安的罪惡感伸起,真的好像會這樣拖累妹妹的一生……

好不容易我們都洗完澡,重新坐在床邊覺得緊張又尷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妹妹沒有任何反應,我也緊張的一樣。不過我知道這樣不行,該做的終究還是要作,再說妹妹會這麼安靜一定是在等我先有動作……

我鼓起勇氣,努力不讓自己太緊張:「妳如果真的不要的話跟我說沒關係,我不會對妳怎麼樣,因為其實妳是被媽媽逼的。另外不論媽媽怎麼說,妳都是我的妹妹。」

「我知道。我也是希望能為這個家付出,幫哥哥留後,讓這個家能照媽媽希望的繼續傳下去,我才會答應。」

雖然我知道妹妹一定清楚,但我還是問她:「妳真知道我們必須作什麼?」

她小聲的回答:「我知道。」

「所以妳都準備好了?」

「嗯。」

「那我關掉電燈?」

妹妹沉默點頭。

於是我從床邊站起,走去關掉天花板大燈,房間內只剩床頭小夜燈還亮著。

看著低頭坐在床邊的妹妹,我對她說:「脫掉褲子上床。」

我說的這麼明白,她卻沒有動作,明顯猶豫著。

『不要嗎?』我正想這樣問,昏暗燈光下坐在床沿的的妹妹有了動作。她將雙手拉在睡褲上,抬起屁股慢慢向下脫,露出潔白乾淨的雙腿然後又坐回床沿。不過這時她的腳依然緊閉,保有少女矜持。接著她將脫下來的睡褲放到地板上,直接拉開棉被慢慢躺到床上蓋在裡面,才又慢慢將內褲脫下來並從棉被旁邊伸出來輕丟到床下。

我知道平躺在棉被中的妹妹下半身已經全裸,緊張閉著雙眼等待就要發生的事,於是我走過去,在床邊開始脫自己的睡褲。

妹妹一直動都不動,閉著眼睛什麼反應都沒有。

「等等我只會作那件事,不會亂碰妳的身體,所以妳不必緊張,我會盡快做完。只是我不知道妳們女生會有什麼感覺,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忍耐一下。」

雖然閉著雙眼,但她還是開口:「哥哥不用擔心我,媽媽有跟我說過,所以我會忍耐,這是為了這個家。」

「是嗎……」

我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她這樣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加上我的睡褲也已經脫了,也是長大之後第一次在妹妹身邊只穿著四角內褲,所以乾脆拉開棉被躺進去,脫下內褲同樣丟到床邊地板。

躺在枕頭上,我看著旁邊妹妹的臉,她依然緊閉著雙眼沒有反應,肯定是在等我主動,不過我沒有辦法對她有行動,因為我的鳥一直硬不起來,終究對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吧,所以我只能用不痛的右手握著它,努力玩弄,希望能將它喚醒,不過好幾分鐘過去,還是沒有用……

這時我的尷尬,真是無法形容。

妹妹也一定是等太久我都沒有碰她,閉著雙眼問:「哥哥?」

我不敢回答她,只能保持靜默,她也沒有再問。

又幾分鐘過去,還適硬不起來,我只能很丟臉的先開口承認:「我的那個硬不起來,從來沒有這樣……」

妹妹安靜好一會,一定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我忽然想到曾看過的小冊本:「不然讓我先碰妳,可能那樣會有用?」

「碰我?」

「我忽然想到的辦法,就是先用我的這個碰妳那裡……」

聽我這樣要求,妹妹遲疑一會,還是點頭。

得到她許可,我用雙手撐著身體移過去,將一隻腳伸進她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赤裸大腿間,她顫抖一下,讓我因此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安,說來終究是未經人事的年輕女孩,不過我的心情也一樣。

耐著緊張,我開口:「將腳張開。」

妹妹很配合的將雙腳左右張,我也移動自己雙腿架過去,看著她躺在枕頭上的緊閉雙眼的臉:「準備好了?」

妹妹很認真的點頭,於是我屏住氣息將自己下體壓上去,陰莖很快就觸碰到她的溫熱身體,我知道那一定是陰唇,於是將小雞完全壓在妹妹那裡,我們的體毛也纏捲在一起。

此時我們的下體可說完全緊貼,只差沒有插入,不過它還是沒有醒來。

另外我看著底下的妹妹,知道她一定有感覺到我的小雞,所以心臟跳好快。

我開始聳動屁股,陰莖壓著妹妹的陰部小規模開始亂摩,心中直想:『現在我的陰莖真的貼在女人那裡耶』,畢竟以往只能看小冊本想像。

我們的下體就這樣摩著、摩著好一會,正要開始有點感覺,妹妹忽然以顫抖柔弱聲音開口問:「已經開始了?」

我知道她問我是否已進入她體內:「還沒。」

本來我以為妹妹會就此再恢復沉默,竟然開口又問:「對了……媽媽要我在這個時候跟哥哥說……」

「媽媽?」

她羞怯怯的說:「媽媽說哥哥一定要將種都留在我的身體裡,不然我無法幫哥哥留後。」

媽媽和妹妹一定都不知道我有偷看小冊本,怕我對這事不懂:「我知道。」

於是我又繼續磨動下體,十秒後終於開始有點性快感,陰莖也開始沖血……

我對妹妹說:「開始變硬了。」

「嗯。」她一定有感覺到,畢竟我的陰莖緊貼她的下體。

隨著陰莖越來越粗大,我的性快感也越來越提高。這時很奇妙的,也不知該怎麼說,隨著陰莖的粗大化,妹妹對我來說好像已經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而只是可以放心插進去的普通女人,想做愛的慾望真正開始燃起……

終於,我的陰莖完全勃起,接近十四公分,要傳種接代肯定沒問題。

調整好心情,努力不想她是妹妹佩怡這件事,單純問她:「我可以了。妳也已經準備好?」

佩怡沉重點頭,於是我伸下一隻手抵著陰莖,讓龜頭頂在陰唇上,之後就緊張的開始用龜頭頂,想頂她的陰道口。

她一直沉默不語,張著雙腿默默讓我用龜頭頂下體,不過我相信才十七歲的她一定比我更緊張吧?

我興奮又緊張的頂來頂去,不過對女人身體了解不夠的我近一分鐘都頂不進去,而她也以為我在亂頂就是已經進去,所以問:「開始了嗎?」

我邊頂邊以亢奮焦慮的口氣答:「還沒,找不到插進去的地方。」

又試了一分鐘,我都要開始流汗,心情也微微氣惱起來,這時忽然又想到看過的小冊本,圖片上的女人作這件事時好像兩隻腳都不是平擺、而是曲起雙腿夾著男人的腰,於是我跟她說:「妳的腳不要平擺,立起來靠在我的身體。」

「靠在你的身體?」

已經興致當頭的我懶的解釋,停下頂她的動作,雙手搭著佩怡赤裸的雙腿抬高,她就這樣很自然的將陰道口位置帶高。

我又開始用力頂,果然頂沒幾下就感覺龜頭頂到一團很軟的地方,並且有凹陷感。

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可能真的是繁殖的本能,我將龜頭頂在那裡,開始用力壓,很快就感覺到龜頭被夾緊,並且有點刺痛……

這時我發現自己的龜頭已經塞進妹妹狹窄的陰道口,於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心中想著:『就是這裡!』然後趕緊屁股用力,壓著陰莖持續排開陰道壁插入。

我底下的妹妹這時也立刻皺起眉頭,雙手緊抓床單,忍不住低聲開口發出:「啊……」也感覺的到她曲靠在我身體的雙腿因為緊張而僵硬。

短短五秒,我的陰莖就全部插入到底,自然我們的陰部緊貼在一起,陰莖也完全被一團濕潤的熱肉緊緊包圍。

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奇妙,濕濕熱熱的,有點爽但又不會太爽,非常獨特。

看著底下緊皺眉頭閉著雙眼的妹妹,看著她的臉慢慢別開,側躺在枕頭上忍耐,我知道自己的陰莖已經完全插入妹妹陰道,破壞了表示她的貞節的處女膜,我們也都不再是處男和處女,於是我忍不住激動又爽快的說:「佩怡,已經進去了。」

她依然側躺在枕頭上微皺眉頭、閉著雙眼、明顯正在忍耐:「嗯……」

「我們真的已經是夫妻了……」

「我知道。」

看她一直這樣,就算我再性奮還是像被潑了冷水,不由得收起笑臉,趕緊問她:「妳覺得很不舒服嗎?」

「我沒關係……」她停了幾秒,原本側躺在枕頭上的臉再次轉過來,張開雙眼看著我露出微笑,「只是感覺好奇怪……」

看她這麼柔順乖巧,為了這個家決定將自己的身體奉獻給我,讓我又忽然覺得充滿了罪惡感,只能伸出右伸手輕撫她的臉:「對不起,感覺好像就這樣破壞妳的清白。」

妹妹看著我,溫柔微笑:「所以哥哥必須長命百歲、負責到底。」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也還有媽媽照顧妳。」

她又有點生氣:「哥哥不要一直這樣想啦……」

室內昏暗燈光下我只是看著妹妹微笑,她也收起生氣的臉看著我溫柔微笑,我們都沒有說話,或許也是覺得都這樣了,沒什麼好再說,於是我開始微微聳動屁股,照著小冊本看來的性知識進行活塞運動。

我輕輕抽出陰道中的陰莖,又慢慢推送進去。

妹妹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又慢慢消失,別開臉,閉上雙眼,繼續忍耐這麼詭異的感覺。不過除了詭異,或許也是因為覺得有點痛,肯定這是她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密閉的陰道第一次有異物進入,尤其是粗大的龜頭,堅硬的男性性器官……

我一直看著佩怡忍耐的側臉,感覺龜頭摩擦在濕熱陰道的快感,感覺陰莖的緊夾,知道我真的正在透過妹妹的肉體進行生命傳承的行為,於是忍不住越動越快,抽出的距離也越大。

身體因為我的活塞運動而輕輕搖晃的妹妹,原本抓著床單一直忍耐的雙手慢慢舉起,撫著我的手臂:「哥哥……」

「嗯?」

「你覺得舒服嗎?」

正在激亢的我,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很舒服……難怪大家都想跟女生作這個……」

聽我這樣說,她又恢復安靜。

幾秒後,因為性快感而遲鈍的我才警覺到:「妳很不舒服嗎?」

妹妹猶豫一會,然後沉重點頭。

我只能停下動作:「對不起……」

她知道我停下動作,緊張的抬頭又看著我:「哥哥?」

「還是我抽出來,今天就這樣?反正我們已經作過,知道會怎樣,等妳覺得比較好再繼續。另外我也覺得好奇怪,尤其會一直想到妳是我的妹妹……萬一我們真的是同一個爸爸的兄妹……?」

「不是啦,媽媽不是說我跟爸爸一點都不像,是別人家的小孩,是哥哥的童養媳。」

「但是……」

妹妹看我好像真的要就此打住,很緊張的雙手使力緊握我的手:「對不起,我不是要哥哥停下來啦,我一定會忍耐,所以哥哥繼續啦,不然我沒有幫哥哥留後的話我們家香火要是真的斷了,到時我該怎麼跟媽媽交代?而且我們不是拜過祖先了?」

「…………」

「哥哥!」妹妹看來是真的很緊張,也相信是因為孝順的她不希望媽媽再難過流淚吧……

看著佩怡這樣,我忽然覺得好心痛,感覺我真的破壞了一個乖女孩的一生,會就這樣永遠綁住她。

她又以哀求的眼神看著我:「哥哥!」

「對不起,我和媽媽真的欠妳好多……」

她這才又露出微笑:「沒關係啦……」

「那我繼續了?」

「嗯。」

於是我又繼續聳動陰莖摩擦她的陰道獲得快感,而佩怡也一定是怕我會再停下來,就一直微笑看著我,承受我粗大的性器官在她體內進出,將所有不適感深藏在心中。

我繼續插抽的動作,單純的性交,努力不想她是妹妹的事,讓我的快感繼續累積。不過其實這段時間也沒有多久,或許也是因為我同樣是第一次吧,覺得緊張又刺激,不到半分鐘就感覺高潮來到,於是忍不住動的更快。

「佩怡……」

「嗯?」

由於性快感的感覺越來越激烈,知道噴精的時候就要到來,我收起笑容認真嚴肅的直接跟她說:「我要噴精種了。」

聽我說的這麼明白,她也收起笑容,認真看著我,以為我要她做什麼:「我該做什麼?」

「我只是想問,妳真的不會後悔吧?」

「不會。我願意幫這個家留後。」

「雖然醫生沒說,不過最久我也只能再活幾年,妳真的不會後悔吧?」

她又嘟著一張生氣的臉:「哥哥!」

於是知道妹妹是真的心意堅定,我也不再多說,越動越迅速,讓快感加速累積,心跳也越來越快。

佩怡一直認真看著我,緊張等著我將種射進她的肚子裡。

再過幾秒,我終於突破理智的臨界點,心中滿滿的只有性愛的快感,只想將自己的精種全射進底下這名年輕女孩的陰道深處,這時我的動作也不再是溫柔插抽,而是魯莽又原始的衝撞。

我幾乎是咬著牙關說:「要射了……要射了……要射了……要射了……」

佩怡被我這麼激奮態度嚇到,但她還是只能點頭,雙手緊緊搭著我的手臂。

持續衝撞妹妹下體的我快要不能再忍耐,就像水壩隨時會崩潰,山洪隨時會爆發:「唔─────!」

再衝撞個幾下,完全抵達忍耐的最底線,再抵擋不住想射精的渴望與快感,終於將龜頭完全撞進妹妹陰道最深處,然後動也不動,在佩怡體內噴出精種,生命的種子,這個家的後……

雖然從我插入佩怡的陰道到現在射精,前後不過幾分鐘,但卻覺得就算這樣死了也沒關係,只想將體內濃稠精種盡數噴出,灌進妹妹純潔的陰道深處,讓我的小精子游在她的陰道中。

我閉上雙眼,發出舒暢的:「啊………………」

黏糊的炙熱精種,從龜頭一發發猛烈灌進妹妹的陰道深處。

我沒有看依然平靜躺在底下的佩怡,不過我知道她一定一直看著我,什麼動作都沒有,默默讓我將精種灌進體內。

精種噴了近十發,從強轉弱,終於結束,我也全身乏力,再度恢復理智。

我全身是汗,激烈喘氣,出於本能笑著看底下妹妹:「已經都射進去。」

妹妹靦腆露出真心的微笑:「嗯……」

我抽出完全濕滑的陰莖,慢慢躺到妹妹溫暖的身邊喘氣,這時已經可以聞到精種的濃厚味道從棉被中飄出,她一定也有聞到。

本來想再跟她說什麼,沒想到她竟然沒有看我,雙手趕緊將自己的枕頭拿進棉被中不知道作什麼,忙了一會才又平躺到沒有枕頭的床上。

雖然有棉被,但這樣看著還是可以看到她的下體部份明顯隆起。

我一邊平緩氣息邊好奇問她:「怎麼了?」

她羞澀轉頭看著我:「沒有,只是擺正屁股用枕頭墊高,媽媽要我這樣。」

我一時搞不懂:「為什麼?」

她靦腆的說:「媽媽要我整晚都這樣,說這樣哥哥的種才能在我肚子裡留久一點,我比較可能有後。媽媽說當時跟爸爸結婚好久都沒有懷孕,直到聽人建議這樣做才有哥哥……」

這可以算是女性間的私密房事經驗談?

不過看著妹妹她,我又感動又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也只是害羞笑著。

我感動的側躺自己的身體伸手拉她:「躺過來,」將妹妹拉到我身邊,跟我躺同一個枕頭。

這時我們躺在同一張枕頭上,臉緊靠在一起,穿著睡衣的身體靠在一起,赤裸的大腿靠在一起,才剛從她陰道內抽出的那根濕滑陰莖也自然又貼到她溫暖的大腿,不過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著我。

我感動笑著,緊抱著她,差點就要流出眼淚:「對不起,這明明是妳的第一次,對女生那麼重要,卻必須給我,為這個家犧牲,以後也說不定會有人一直說妳閒話……」

被我緊摟,妹妹猶豫一會,但還是伸出雙手回抱我:「不會啦,我也喜歡哥哥,所以才會願意。再說我們不是正式拜過祖先了,我這樣怎會不清白?」

「妳真的不會難過嗎?」

「其實那晚聽到媽媽說的所有事又強迫要求我答應後、我真的在房間偷偷哭了一晚。不過想到哥哥對我一直很好,媽媽也一直對我很溫柔,所以如果我能像媽媽說的為哥哥留後,不是也很好嗎?」

「那現在已經作過,妳鬆了一口氣吧?感覺回去可以跟媽媽交代了?」

「嗯。」

我笑著說:「我也是呢,可不想再看她哭著跪下來求我了……」

妹妹也笑了。

一會之後,她一定看我剛才滿身是汗又喘氣的模樣:「……哥哥很累嗎?」

「還好,就像賽跑一樣,可能是因為一直動屁股吧?」

她只能害羞笑著。

原本這時的氣氛是這麼的感動,但我又聞到一股濃厚的精種味道從棉被中發出,使場面又變的有點難堪:「對不起,我知道好臭,看來只能忍耐……」

沒想到佩怡她不懂:「我也有聞到,那到底是什麼?」

我只能老實跟她說:「那是精種的味道,也就是大家說的洨。」(音同:小)

「喔……」

「如果媽媽真的要妳這樣一直用枕頭墊著,看來我們必須聞一整晚。」

妹妹跟我一樣尷尬點頭笑著。

「對了,剛才妳真的覺得很不舒服嗎?」

「哥哥在動的時候會痛,有時候覺得好像有很燙的火在燒。」

「對不起,可能是因為妳的處女膜被我弄破,以後妳應該就不會痛了。」

「哥哥怎麼會知道是因為這樣?」

被妹妹這樣問,我只能老實回答:「因為小冊本有這樣寫。」

「小冊本?」

「就是色情書本。」

她顯的很訝異:「哥哥有看那種書?」

「有啊,房間裡藏了幾本。」

她真的覺得我很下流的樣子,很認真的說:「哥哥怎麼會偷藏那種書看?好變態。」

「好啦,以後不會看了……」我停頓一會,「反正有妳了嘛。」

聽我這樣說,妹妹忽然說不出半句話,肯定在我懷中羞紅著臉。

「那妳明天妳有沒有想去哪裡?」

「我們去圓山動物園,好不好?」

「想看動物嗎?」

「我想看大象林旺。」

「好啊,明天我們一起去……」

這之後,我們只是安靜看著對方,溫暖微笑,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們之間充滿感觸,雖然我們都沒有說出口,但對方一定完全知道。

想起來也真不可思議,幾週前我們都還只是兄妹,也這樣相信,但現在卻是有過肉體關係的妻子,只為給這個家留後……

我就這樣思緒萬千摟著妹妹,看著她,心疼她,沒多久就一起沉沉睡去,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就這樣悄悄結束……
《香火》02兄妹類
幽暗無邊的夢中,我聽到什麼聲音,於是張開雙眼,立刻進入眼簾的是敞開窗戶透進的刺眼陽光,也感到清涼的風吹撫室內。

妹妹已經醒來,穿著白色單薄的長袖少女服與深藍色長裙,端坐在窗邊木椅安靜看著外面,表情有點落寞。

她沒有注意到我的甦醒,於是我安靜躺在床上看她。

看著妹妹,想起昨晚的洞房之夜,真的將自己的精種噴進她體內,我的心情再次沉重。

生命的傳承,意義到底在哪裡?

如果我們都必須死,又為何要生下來?

男性活著,真的只是為了將精種射進女性的陰道,達到繁衍目的?

女性活著,真的只是為了承受男性精種,生兒育女?

所以為了達成傳承家族香火的目標,不讓這個家斷後,我真的只能與妹妹結為連理?

昨晚跟妹妹洞房前,幾年來我只能看著小冊本一直幻想這件事的感覺,現在跟妹妹成為夫妻,發現原來做這件事的感覺雖然沒有小冊本寫的那麼刺激,真的是有點爽但又不會太爽,只有將精種射進陰道時的快感比什麼都棒,算是生物傳承本能的絕對滿足……不過今後該怎辦?尤其是妹妹她……

我正想著這些事,她忽然轉頭過來,正好與我四目相交。

她露出甜美笑容:「早安。」

「妳有睡嗎?」

「有啊,我七點就醒來到現在,也洗過澡了。」

我從床上撐起上半身,微笑對她伸出手:「過來。」

「哥哥?」

我對她招手:「過來這裡。」

於是她看著我伸出的手,疑惑的微笑走到床邊,伸手與我相握。

牽著妹妹溫暖的手掌,我拉著她,輕輕將她拉到我懷裡,她也笑著被我拉回床上坐著:「哥哥?!」

我緊抱妹妹溫暖的身軀,胸膛緊貼她柔軟的雙峰,聞著妹妹身體發出的肥皂香:「對不起……」

聽我這樣說,她也慢慢舉起雙手抱著我:「哥哥不要一直道歉啦。」

「剛才看妳坐在窗邊,好像很難過。」

「哥哥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家裡的媽媽。」

「如果妳真的覺得難過,不要忍耐,知道嗎?」

「我知道,不過我真的很好,只是現在都九點了,哥哥該起來刷牙洗臉再洗個澡,就一起找間豆漿店吃早餐,不然對身體不好。」

妹妹明顯還在關心我的身體健康,於是我只能簡單回答:「嗯,知道了,」然後放開懷中的妹妹,與溫柔的她互看幾秒,沒想太多的就拉起下身蓋著的棉被準備下床,結果我的下體就在妹妹面前整個裸露出來,我也這才想到昨晚辦事之後我一直沒有穿回褲子……

這時真是非常尷尬……

我的陰莖小小的,跟昨晚堅硬插入妹妹體內的粗長模樣完全不同,另外仔細看的話還會看到黏液乾掉之後的痕跡。

妹妹靦腆看著幾秒,就裝作沒什麼的從床上站起來,走到牆邊我的行李袋前併攏雙腿端莊蹲下,雙手忙碌在裡面找東西,明顯想避開尷尬:「哥哥洗臉用的毛巾和牙刷放在哪裡?」



我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妹妹的背影默默下床走到她背後,蹲下來張開我的雙腿夾著她,將我的身體緊貼在她背後,更將我的陰莖隔著她的裙子貼到她的屁股上,緊緊摟著她。

我會這樣做,或許是因為我一直想起昨晚她與我下體交合時的所有忍耐,被我的精液灌過陰道,更乖巧的主動用枕頭將自己的屁股抬高……因此我忍不住抱著她疼惜……

不過她的背後忽然承受我的體重,有點緊張的叫我:「哥哥?」

「讓我抱一下……」

於是她恢復安靜,什麼都不說。

過一會,我輕聲開口:「我不知道還能像這樣抱著妳多久?」

「哥哥,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我也不願意,但我的病真的是絕症,醫生也說只能努力不讓它繼續擴散,所以媽媽才會這麼急著撮合我們希望妳能盡快留後,妳不可能不知道。」

「哥哥……」

「佩怡,妳誠實回答我,妳真有想過這些事情嗎?妳的同學可以正常上學,未來更可以有個正常的生活,但妳卻現在就必須跟我在一起,有小孩之後得留在家裡和媽媽一起帶小孩,而那個時候我一定已經不在了,所以妳真的能接受這樣的未來?」

她又以輕鬆的口氣想鼓勵我:「所以哥哥才要───」

「我不想再聽這種安慰的話,真的對我沒有幫助,每次我越聽只會想到自己快要死掉的事而覺得很恐怖,所以現在我想聽到妳真正的想法,我是不是真的害到妳?」

佩怡沉默了。

我也跟著沉默。

我們沉默好一會。

終於,她在我懷裡,平靜開口:「……哥哥真的想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真的想知道。」

「就算我不跟哥哥在一起,狠心的讓媽媽難過,讓這個家斷後,那未來呢,我就永遠都不用嫁人,不必為他們家留後嗎?」

「…………」

「我知道哥哥關心我,不希望傷害我,但我也不是像哥哥想的那樣好像笨笨的什麼都沒想,也是有認真思考過所有的事昨晚才願意獻身給哥哥,你知道嗎?」

「…………」

「再說哥哥昨晚都已經讓我不再清白,你現在還在說這些事就對我的未來會有什麼幫助嗎?」

妹妹很少用這樣的態度對我說話,接近責備,因此我有點意外,真的是什麼都無法說。

「所以,哥哥,請你振作起來,遇到這麼大的事我們一家人真的必須往好的方面想,互相鼓勵,珍惜每個可以相處的寶貴時間才可以。」

我生平頭一遭被妹妹教訓到無話可回:「嗯。」

「我真的很喜歡以前那個開朗堅強的哥哥,也只想要那個哥哥陪伴我、保護我,像你現在這樣整天只會垂頭喪氣、自怨自哀的哥哥我從沒見過,也覺得很討厭。不是只有哥哥害怕,我跟媽媽也很害怕萬一你真的某天忽然不會再出現在身邊該怎麼辦,所以你也要為我們打起精神,努力活著跟病魔繼續對抗,知道嗎?」

「我知道……」

佩怡對我說這麼多,終於輕嘆一口氣:「既然哥哥知道,那我也說完了。」

雖然聽起來都是些責備我的話,不過因此更讓我知道佩怡真的是個好女孩,她是真心的願意為這個家付出,真的……

我只能更緊的抱住她,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被我摟著,又恢復動作開始在我的行李袋中東翻西翻,恢復原先的溫柔語氣:「哥哥的牙刷到底放在哪?」

又翻了一會,我問她:「沒有嗎?」

「真的沒有,」佩怡終於放棄,「哥哥是不是沒帶出來?」

「我記得有拿啊……」

「不然我先出去買一支新的?」

「不用了。」

「不用?」

「這幾天我們共用妳的牙刷吧,反正我們昨晚都那麼親密過……」

雖然抱她背後的我看不見她的臉,但我知道佩怡一定臉上浮起紅暈、淡淡笑著。

再經過一會的沉默,我們都沒有動作,佩怡終於開口以溫和語氣開口:「哥哥?」

「什麼?」

「不去刷牙嗎?」

「等一下……讓我再抱著妳一會……」

她想了一會,擔心的問,以為我被她傷到:「剛才我說的太過分了嗎?」

「沒有,只是覺得妳的身體好香、好溫暖,抱起來也很舒服……」

我這樣說,邊將自己的身體貼在她背後,幾乎可說是完全壓著她。

佩怡被我這樣壓著身體,只能趕緊雙手貼著面前的牆壁,笑著對我說:「哥哥,你作什麼,好重耶,快起來啦!」

我故意說:「不要。」

「哥哥,真的好重,被你壓到了啦!」

「昨晚不是已經被我壓過了?」

「哥哥昨晚才沒有壓我!」

「沒有嗎?」

「沒有!」

「那昨晚是怎樣?」

她很尷尬害羞的說:「我怎麼知道?」

「妳怎麼會不知道?」

我故意一直緊抱她,壓著她,佩怡也開始扭動柔弱的溫暖身軀掙扎,一直笑喊著:「哥哥,別鬧了啦!」

於是,我們就像回到了小時候,如赤子般親密笑鬧……

不過雖然我們玩的如赤子,但她的身體動的越激烈,我的陰莖摩擦在她的臀部自然感覺越大,就這樣我的陰莖竟然開始有反應,逐漸甦醒。

我猶豫著是否該停下動作,不再鬧她,但又想到昨晚的事……

另外我懷中的佩怡剛開始也沒有發現,直到終於感覺到屁股上壓著粗長的一根,終於慢慢停下動作,也不再發出笑聲。

這時我的心跳又變的好快,懷中的佩怡也安靜無聲,顯的有點尷尬。

窗外吹進一陣微風,我再次聞到她身體自然飄散出的香味,感覺真是充滿異性的性魅力。

我慢慢抬起自己的上半身,不再壓著她,看著妹妹穿著潔白上衣的背影,自然披散的烏黑短髮,她依然沒有動作看著正前方的牆壁,雙手靠在上面,也什麼都沒說。

我慢慢放開手,佩怡也稍微挺高上半身,不過我們的下體依然緊貼著,我的陰莖依然靠著她的臀部。

她先開口:「哥哥……?」

我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哥哥……你……」她羞答答又含蓄的問我,「你想要跟我傳種接代嗎?」

我只能尷尬的說:「不是啦,剛才有點玩過頭,太激動……」

她沉默一會:「如果哥哥真的想要,可以跟我提出來沒關係,因為我本來就是要幫哥哥留後。這件事對現在的我們家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我會配合哥哥。」

我這才知道佩怡對這件事完全有心理準備,只要我提出要求她就會答應,更肯定回家之後也一樣,會持續到她真正懷有我的種,也就是懷有這個家的後代為止……

「佩怡……」

她羞澀笑著:「只是我們今天還沒吃早餐,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

她等我回應好一會,溫柔又害羞的問:「哥哥不要嗎?」

女孩子都表示的這麼明白,我怎麼可能會拒絕,尤其又是新婚,才有過昨晚那麼一次經驗,我自然受不起誘惑,直接伸手搭在她撐在牆壁上的手:「妳真的願意,就去床上躺著。」

她默默點頭,於是我牽著妹妹一起站起,她也在站好之後開口:「我先把窗戶關上,」就放開我的手走去將敞開的窗戶闔起,更將兩邊窗簾默默拉上使室內恢復陰暗,才轉身看著我,並且被我雙腿間那十四公分的粗長陰莖吸引住所有注意。

這時被她親眼看過勃起的陰莖,我只能尷尬笑著問她:「男生的這個,看起來很奇怪吧?」

我這樣問,她才像清醒過來的害羞低下臉,雙手拉著自己腰際的裙子拉鍊向下解開,慢慢將長裙脫去,露出乾淨美麗的雙腿與潔白的內褲,什麼都沒說。

我也一直看著妹妹脫裙子的動作,心跳持續加速,無法將目光移開。

妹妹將裙子脫下,整齊折好,就以端莊的儀態併攏雙腿看著地板走向桌旁、將裙子放到上面,然後默默走去躺在凌亂的床舖,重新將棉被拉起,平躺在上面默默看著我,自然我也拉起棉被躺進去。

畢竟有過昨晚的經驗,所以我什麼都不必說妹妹就自動張開雙腿,讓我撐著身體到她雙腿之間,然後自動將雙腿曲在床上靠著我的身體。

我緊張的一手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手握著自己的陰莖,將龜頭頂到妹妹柔軟的陰部,正要尋找她的陰道口,她看著我忽然微笑的說:「我起床時才剛洗過澡耶……」

我停下動作看著她,不確定她想說什麼。

她甜甜笑著又說:「晚點又要再洗一次了。」

我只能苦笑:「聽起來好像我最髒,昨晚到現在都沒洗。」

妹妹趕緊收起笑容:「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看哥哥很緊張的樣子,所以想讓哥哥笑一下,不要這麼緊張,對不起,我的笑話一定很無聊……」

看她這樣的反應,我忽然發現了她的真正心思,露出笑容:「其實妳很緊張吧?」

她也笑著回答我:「嗯……我很緊張……」

「真的可以嗎?」

她點頭。

既然佩怡都點頭了,於是我握著陰莖尋找她的陰道口,靠昨晚的經驗沒多久就找到可以插入的位置,將龜頭頂在上面:「要進去了?」

她收起笑容,認真點頭,於是我就聳動屁股開始向那裡壓……

沒幾秒,龜頭就開始塞進去,又是被緊緊夾住的感覺。

底下的妹妹一直看著我,更隨著陰莖插入她的體內而慢慢將雙手舉起搭在我的手臂上,默默承受我的全部進入。

我繼續將陰莖向妹妹的陰道送,幾秒後盡根插入,又被濕熱的陰肉包圍住。

我停下動作,舒暢嘆口氣,只是享受被她包圍的感覺:「都進去了……」

她看著我,以略微困惑的表情問我:「哥哥的那裡真的已經在我的肚子裡?」

妹妹這樣問,倒讓我疑惑起來:「都進去了,妳沒有感覺嗎?」

「沒有,只是一直覺得屁股那裡很漲,塞著很硬的東西……」

「沒有感覺到我那根在妳肚子裡?」

妹妹搖頭:「真的只有感覺屁股夾著熱熱的東西。」

「昨晚也是?」

她害羞又認真的回答:「嗯……所以剛才看到哥哥的那裡那麼長,現在才會覺得有點奇怪……」

「原來妳沒有感覺啊……」

我這才知道女性陰道內部是無感地帶,不會有感覺……

另外,我也是這時才跟著發現她在懷疑什麼:「不要擔心,有看到我那裡的長度吧,昨晚我的確有插在妳的肚子裡面噴出精種。」

她媔靦笑著。

接著我故意問她:「不過我的那裡真的很長吧?」

她又害羞又尷尬的笑著點頭。

妹妹這樣的反應真是讓我覺得驕傲,發現的確我也是個大男人,忍不住誇耀的又說:「我用尺量過,有十四公分喔。」

「十四公分……」她忍不住露出詭異笑容戲膩笑著,「真的感覺好奇怪……」

「會嗎?還好吧?」

「不是啦,我是指自己的肚子裡有哥哥那麼長的東西在,真的好奇怪……所以我是真的失身給你了呢。」

「是啊。」

「那哥哥的那裡在我的肚子裡有什麼感覺?」

「就是熱熱濕濕的,整根都被妳肚子裡的肉緊緊夾住。」

「真的會很舒服嗎?」

我忍不住露出舒爽微笑:「會啊。不過現在還好,要是像昨晚那樣開始動的時候就很舒服了。」

妹妹看著我的笑容,也露出同樣溫柔的微笑,好像她能帶給我這麼舒服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而看她這樣,我也忍不住露出同樣溫暖的笑容看著她,用我的右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我開始動了?」

「嗯。」

於是我開始輕輕拉出陰莖,然後重新插入,緩緩的在妹妹的陰道中摩擦龜頭。

妹妹一直微笑看著我,雙手搭著我,曲起的雙腳夾著我,柔順的讓我享受性快感,我也只是摸著她的臉,看著她,棉被裡的屁股一上一下抽動著,感受著,想著現在比起昨晚,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不知道我為什麼發笑,以疑惑的微笑問我:「哥哥?」

我又笑了一會:「只是想到昨晚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害怕自己笨手笨腳的會很丟臉,沒想到現在有過經驗之後變的這麼輕鬆,以後可以放心了……」

佩怡微笑看著我好一會,沒有回答。

我笑著又說:「不過我真的想不到,會比班上所有同學都還要快有性經驗。」

妹妹沉默一會,應答我:「我也是……」

至此,可能是想到她會懷孕的事,忽然覺得氣氛又尷尬起來,沒有再說什麼。

又慢慢插動一會,我動的速度開始加快,插出與插入的幅度也比較大,沒想到妹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去,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發現到立刻問她:「還是會痛嗎?」

她再度勉強自己露出笑容:「有一點。不過我沒關係。」

我不由得停下動作,只是單純插在她體內:「真的沒關係嗎?」

「真的。所以哥哥不必每次都為我停下來。」

「但是……」

「真的啦。」

「…………」

她終於受不了,又以責備口氣跟我說:「哥哥不必擔心我的感覺。」

「但妳不是會痛?」

「只要哥哥覺得舒服,再久我也都會忍耐,所以哥哥不用在意我啦。」

不過雖然她這樣說,我怎麼可能完全不在意,只能尷尬微笑:「我的動作還是慢一點好了。」

她很擔心的開口:「哥哥?」好像怕我不會將精種留在她體內。

我只能安慰她:「沒關係,就算動的慢,最後應該還是噴的出來,只是感覺沒有那麼舒服。」

妹妹看著我,不知道我說真的還假的。

「就這樣慢慢來感覺也很好,只是必須插在妳的身體裡動比較久吧?」

「這樣真的可以嗎?」

「應該是吧?」

「可是哥哥在昨晚最後不是動很快?」

「因為那時要噴精了,就自然動比較快……」

「所以哥哥還是要動快一點吧?」

「我不知道,不然現在就先這樣慢慢來,看最後到底會怎樣?」

「嗯……」

於是我就這樣壓著底下的妹妹,和她無言互望,讓陰莖緩慢插抽在她的陰道。

一進……

一出……

一進……

一出……

近一分鐘的安靜無言中,我們只是凝望對方,偶爾因為床舖的輕微晃動而發出彈簧輒嘎聲。

我是哥哥,她是妹妹,我們是兄妹,我們的身體是那麼的接近,我們的生殖器完全摩擦在一起,我們凝望彼此,感覺彼此的心也開始融合在一起。

她看著我,搭在我手臂上的右手慢慢放開,舉起,以甜美的微笑,輕輕撫摸我的臉頰,為我擦去汗滴……

「哥哥……」

「嗯?」

「不論怎麼樣,我一定會為你和這個家生下健康可愛的寶寶,所以不要擔心。」

她溫柔笑著,微笑說著,我的心也一同被柔去……

「佩怡……」我不由得停下動作,看望她,苦澀的。

「哥哥,笑容是萬靈藥,」她趕緊再以開朗的甜美笑容安慰我,「要微笑!」

望著妹妹如此溫柔開朗的笑容,我也跟著笑了。

她伸手在我鼻子上點一下:「這樣才對喔。保持微笑的開朗哥哥,才是我知道的哥哥。」

我的心,充滿她給予的甜蜜:「怎麼忽然變的這麼會說話?」

「因為我看你一直很陰沉啊,皺著眉頭都沒有什麼笑容,才會想要安慰你。現在有感覺比較開心嗎?」

我只能回以真心的微笑:「嗯,謝謝妳。」

她開朗又羞澀的問:「那哥哥的那裡不繼續動嗎?」

「啊,對不起。」我苦笑著,緩緩抽出靜止不動的陰莖,摩擦著狹緊溼熱的陰道壁,直到龜頭傘端才又再緩緩插進去……

「哥哥的那裡,真的好長……」

「是啊。」

「真的好神奇,男生和女生一定要這樣才會有寶寶。」

我保持動作邊微笑回答她:「因為男生的那裡必須插進女生的肚子裡,精種才能直接跑進去。」

「嗯……我知道……只是覺得好奇妙……」

相視而笑,我們又這樣陷入沉默。

我只是默默推送陰莖,感受少女陰道的所有美好……

佩怡也不再說什麼,保持溫柔微笑,讓我盡情享有彼此的第二次性交體驗……

再持續動個一分鐘,就算動作這麼緩慢,還是再次感覺心跳加速起來,陰莖也更加緊繃,亢奮的快感越來越濃烈。

「佩怡……」

「嗯?」

我努力控制著快感:「我好像要噴精種了。」

她只乖巧柔順回答我:「好。」準備承受陰道深處的灌入。

得到妹妹的回答,知道她已經有完全的心理準備,於是我放心的繼續插抽陰莖,不再顧慮噴精之外的其他事。

「唔……唔……唔……唔……!」

正當努力插抽著陰莖,出於本能加速撞擊她下體,我也逐漸被高潮所吞沒,再露不出笑容,只能看著底下的她發出極度忍耐的鼻哼聲。

持續被我插抽陰道的佩怡也被我影響,不知我是舒服或如何,擔心的關心詢問我:「哥哥?」

忍耐著即將到來的高潮,我只能回答她:「快噴精種了……!快噴了……!快噴精種了!」

她也緊張的猛點頭:「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在那最後的猛力一插入,讓陰莖完全插入到底,我不願再忍耐,盡情噴出體內所有精種,如山洪爆發,一發發滾燙直入少女的陰道最深處……

我的妹妹佩怡,十七歲的年輕身體,再次承受了我噴出的所有精液……

之後讓疲累的我躺在她身邊,溫柔的與我相依偎……
香火(03)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凡活著的,皆有生存的熱度。

生命最初的熱度是什麼,你想過嗎?

精液的熱度,就是生命最初的熱度。

凡活著的,盡為生存而頑強。

生命最初的頑強是什麼,你知道嗎?

精液的黏度就是生命最初的頑強。

這樣說,或許會有人覺得很粗鄙,但是這件事一點都不粗鄙,因為你我最初的生命皆如此。

溫熱的,黏稠的,急欲擴展繁衍的小小細胞,卻在在顯示生命的最強熱度與頑強,但同樣也是最究極的脆弱與渺小。

我將生命的最初熱度與頑強毫無保留傳達給妹妹,希望能與她一同創造出嶄新的生命,取代我這即將逝去的舊生命,對媽媽和佩怡來說這絕對是我的生命最後所能具有的意義。

但是對我呢?

我的生命意義究竟在哪裡?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醫生對我宣判我死刑之後、我一直想起原本以為已經遺忘的事,或是學校的無聊事,或是生活的瑣事,或是家裡的事,佩怡從小到大的一顰一笑,溫暖的手牽著我甜甜喊著「哥哥、哥哥」,鉅細靡遺的,歷歷在目,宛如昨日才發生的事,或許這就是我對生命最深的依戀。

因此這陣子我不時想起家裡開小工廠、在班上被眾人以台語膩稱『大塊呆』的胖子,他對我和同學們唱的一首美國歌。

大塊呆的英文和記憶力都很好,所以放學後都會守在家中小工廠的收音機旁邊聽外國歌,隔天再到學校介紹他喜歡的歌或聽到的新歌給我們,靠記憶唱個幾段然後再翻譯歌詞給我們瞭解,雖然我們大多有聽沒有懂就是。

當時的我同樣有聽沒有懂,但最近的我卻意外開始一直想起大塊呆跟我們唱過好幾次的一首歌,並且開始能體會出歌詞的深意……

『應該有辦法逃出這裡,』

小丑對小偷說:

『這裡一團亂,我無法解脫,

商人喝光我的酒,農夫隨便挖我的土地,

他們當中沒有人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

『沒必要著急,』

小偷悠閒說著:

『大家都知道生命只是一個笑話,

但是你我早過那個時期,那已不是我們的命,

所以我們別假裝痛苦,時候已經遲了。』

沿著瞭望塔,王子們四處張望,

當女人們與許多赤腳的僕從走來走去。

遠處一隻野貓發出不祥叫聲,

兩名騎士逐漸接近,狂風開始呼嘯。

(*註1)

現在的我就像這首歌裡的小丑,想逃離生命的混亂,卻又找不到任何辦法,原本該與我最親的媽媽感覺更是只想將我生命最後的繁衍價值搾出,此外再看不到其它;死亡更是像小偷一樣忽然來到,以不當一回事的語氣讓我知道已經太遲了……

這樣的我,到底還能逃到何處?

面對死亡,我又能逃往何處去?

最初的中華文化對於生死的最大認知,是認為人不會如道教說的成仙,也不會如外來佛教說的進入輪迴,而是會幻化為鬼,或者也可稱為鬼魂,就此活在彼世。

無仙無輪迴的鬼魂,這才是中華宗教最初與最純粹的生死思想。

『鬼』這個字,表示人類頭上才有的髮束『ˊ』與代表面具的『田』,底下連接著表示咒術與只有人類可像這樣彎曲移動的雙手雙腿『ㄦ』和『ㄙ』。

古人相信,能夠接觸超然力量、能走、能動、能穿梭在現世與彼世,這就是『鬼』。

『鬼』者,一如字面所示,全然近乎人,只是為什麼要戴上面具?

面具,巫之面也,表示已進入超越此世的超然領域,如戴上面具般不可測。

戴面具之鬼,其真正面目終究無人知曉,如戴上面具的巫者進入虛幻又超然的領域,最初與最終的領域所在,這就是『鬼』的存在。

因此,『鬼』,遠古之時亦被寫為『歸』,歸去之者。

鬼者,歸者,死後就此歸去無人可見的超然境界中。

歸去。

歸向何處去?

一但此身亡去,幻化為鬼,我又將魂歸何方?

『魚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佩怡與我兄妹十七載,但是從今而後,至我歸去之前,還能與我夫妻多久?

『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或許就像國文老師曾教過的,縱使我知道了又能如何?除了生死倆相別我們還能如何?

佛教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佩怡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生活中一直有著彼此的存在,總是牽著彼此溫暖的手穿梭在家附近的田野巷弄,彼此為樂,相依為伴,比一般兄妹還要親,比青梅竹馬還要蜜,現在更得以成為真正的夫妻,我們這所有緣分是多麼難得啊,但又為什麼這樣的夫妻緣分註定短暫,我必得如此快的歸去?

待那天來臨,和我已有夫妻之實的佩怡、在我的靈前會為我心碎:『嗚呼夫君!我心實痛,酹酒一觴』嗎?

和我已為夫妻的佩怡、在我靈前會為尋我而哭喊:『嗚呼夫君,生死永別!樸守其貞,冥冥滅滅!魂如有靈,享我蒸嚐』嗎?

佩怡在我靈前會為不知魂歸何處的我『目極千里兮傷春心,夫君魂兮歸來哀江南』聲聲呼喚嗎?

當她在我的靈前泣訴:『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夫君兮徒離憂。夫君思我兮然疑作。』(雷聲隆,細雨冥,猿哀鳴。風聲颯,木葉蕭,想念夫君你啊,心中為此充滿憂愁。而夫君你還思念我嗎?我不能不懷疑啊!)

到時已往歸處的我真的還能回答她:『鳥飛反故鄉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棄逐兮,何日夜而忘之。』不論我魂去往何處,妳的身邊永遠是我最後的歸處嗎?

更或者到時只怕我早已不知魂歸何處,任憑佩怡聲聲呼喚也喚不回,只有對我的無限淚水思念與她永相伴。

而我呢?

歸去的我又還能記得佩怡的一顰一笑嗎?

化而為鬼的我還能回到她身邊嗎?

更或許隨著一年年過去,到頭來我們只能如蘇軾與愛妻王弗那般生死相顧無言,唯有夢裡淚千行?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明月夜,短松岡……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啊……

才剛與佩怡行過夫妻之禮,將生命最精華的存在毫無保留傳達給她,我側躺在溫暖的棉被中沉默想著這些事,安靜看著平枕在我眼前的佩怡,與乖巧的她共溫存。

側躺的我靜靜地看著用枕頭墊高臀部平躺的佩怡,看著她只是眨眼望著天花板,聽她開心說著前陣子從家鄉大伯和阿婆那裡聽來的諸多街坊趣事,我只能答以無言的微笑。

共枕一個枕頭的我們、臉龐是那麼的近。

我們頭靠著頭,髮纏著髮,溫熱氣息環繞彼此,忽然我心中一股哀傷冒出,難以自制的悲從中來,有如即將潰堤的洪水,發自悲傷的泉源……

放下吧!

放下吧!

記得以前聽村裡學佛的大嬸說過:『放下吧!放不下,痛苦自然跟著來。』

那位大嬸說的對,放不下自然有痛苦,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可是我只是人,我不是佛也不是神,身為凡人又多能放下?

再說我又要如何把佩怡放下?

我所遭遇的這一切事,我所體驗的這一切感受,有誰能真正懂嗎?

想著這些事,我雖努力強顏歡笑,不願讓枕邊人發現,卻還是不由得逐漸紅澈雙眼。因為我知道犧牲最多的不是我,未來漫長的所有日子要繼續活下去的也不是我,而是佩怡,所以不論何時只要她能活的開心就好,只要她能活的比我開心最重要,這才真正是最重要的事……

佩怡依然一直開心說著家鄉生活趣事,美麗清澄的雙眼盯著天花板遊移,直至雙眼視線不經意從天花板轉過來瞄我一眼,這才敏感的察覺我的淚水似乎就要潰堤,緊張又訝異的側過頭來面對面直看著我:「哥哥?」

我沒有應答,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從慢慢從棉被中坐起上身,以雙手擦拭眼中所有浮現的淚水。

怕精種流出體內的佩怡平躺在床上不敢亂移動,更不敢與我一起坐起來,只得更急促的躺著追問:「哥哥?」

「沒什麼,只是剛才一起躺在枕頭上,那麼近的看著妳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好幸福。」然後我再次轉頭,低頭以微笑看著佩怡,以薄弱的謊言安慰她。

佩怡只是看著我,以她那美麗又年輕的臉龐,平靜無語。

我依然保持微笑,緩緩伸出手愛憐地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平靜哄她:「看,能有這麼美麗的女孩與我共結連理,哪個男人可以不喜極而泣?」

慢慢的,躺在枕頭上的佩怡看著我,平靜溫柔笑了,「……哥哥騙人……」她以微笑淡淡的說。

看著枕頭上佩怡甜蜜又溫馨的笑顏,聽她這樣說,我也不由得笑了,是真正發自心底的笑顏。果然騙不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佩怡以美麗清澄的雙眼凝望我,保持溫柔的微笑,不過聲音中再次帶有略微的擔憂與不解:「哥哥?」

我只是看著她,沒有說句什麼。

依然平躺的佩怡也以微笑看著我,期待我開口,沒有再說什麼。

但是,她美麗的雙眼卻像一直在關心的詢問我:『哥哥,你為什麼哭?』

互相凝望好一會,我別開雙眼不再看她,也不敢再看她,因為我無法控制的再次濕了雙眼,只能抬頭看著天花板猛眨雙眼。

「哥哥,你到底怎麼了?」終於,佩怡收起溫柔的笑容,關心的問我。

我終究只能回答她:「沒什麼……」

「你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

「沒什麼啦,妳不要管了。」

佩怡看著我好一會,如同完全看透我的心:「哥哥,你又覺得很害怕嗎?」

「……」

「哥哥……」

我無法回答,更無法再直視佩怡的雙眼,只能別開臉,轉過頭,看著已經緊緊闔上的窗戶。

窗戶已關,窗簾也已拉上,窗外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幾絲幽光從隙縫透入照亮這個屬於我和佩怡的新房,但我還是一直凝視著這條條幽光。

我所凝望的,究竟是什麼?

生命的一絲光明嗎?

或是虛無飄渺的希望?

甚至只是想逃避佩怡如同逃避死亡?

「哥哥,告訴我好嗎?」

「……妳不要一直問了。」

「為什麼你不願意告訴我?」

「沒有什麼。」

「哥哥……我們不是已經是夫妻了嗎?」

「……」

「難道我對哥哥來說依然什麼都不是嗎?」

「不是的。」

我不由得轉頭看著佩怡,但是看著她對我的關心表情,我不由得又再次轉過臉,只是看著條條幽光,無法再說什麼。

「哥哥……」

「……」

「哥哥,你到底在想什麼?」

「……」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我只是……」

「只是……」

我只是沉默了,沒有再說什麼。

「哥哥?」

「……」

「哥哥,你真的這麼不願意告訴我嗎?」

「不是……」

「那麼就告訴我。」

終於,我再次轉頭看著她:「妳為什麼這麼想知道?」

佩怡以不變的微笑溫柔說著:「因為哥哥的事我都想知道。」

「為什麼?」

「因為是哥哥的事,所以不論喜怒哀樂我都想知道。」

「……」

「所以,哥哥,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告訴我好嗎?」

「……」

可能是我一直如此拒佩怡於千裡外,她終於露出困惑又略帶難過的神情:「哥哥……?」

看佩怡這樣,我真是既心疼又自責了起來:「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什麼事?」

「像是唐詩。」

「唐詩?」

說到這裡,我不太願意再開口,再次想要就此保持沉默。

但是一會的沉默與孤寂之後,我還是再次開口了,如同即將氾濫的大河需要一個分水道,也如同我苦悶的心終究需要一個開口。

「妳還記得國文課教過的唐詩嗎?李白的長相思。」

「長相思……」

佩怡明顯開始回想,不過我只是直接告訴她: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

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

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我慢慢把這首早該遺忘的唐詩說完,之後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看著窗戶縫隙的幽光。

平躺在我身邊的佩怡也像是忽然懂了,只是慢慢伸出她溫熱的手,牽起我的手,緊緊握著。

「哥哥,我會永遠陪著你。」

我只能默默轉回頭,看著依然躺在床上對我溫柔微笑的佩怡,久久說不出話。

佩怡凝望著我,以充滿溫暖的微笑再次說出同樣的話語:「哥哥,我一定會永遠陪著你……」

受到如此美麗溫柔又貼心女孩的撫慰,我卻不覺有所安慰,反而只覺得自己更加可悲了。

我是真的很想以微笑回應,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畢竟佩怡才是今後真正要以微笑度過每一天的人,但我就是笑不出來。

畢竟能有多少人得以真正越過死亡的恐懼?

能有多少人面對明確的死亡,還能坦然微笑?

佩怡看著我,再次敏感的發現了:「哥哥?」

我本來不想回答,不過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佩怡,妳陪我不了幾年,因為我就要死了。」

「哥哥,你不要這樣說。」

「我是真的就要死了……」

「哥哥,不會的。」

「我是真的就要死了……不然我還能活幾年?」

雖然佩怡緊緊握著我的手開始安慰我,但我卻開始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心中的恐懼害怕與孤寂開始像是無止盡蔓延,完全吞沒我。

面對這麼明確的死亡,我還能怎麼辦?

人活在世,有很多事可以欺騙,就是最真實的死亡無法欺騙。

無法欺騙死亡的我,又能欺騙誰呢?

我一直想起生命中曾經的一切。

想起家鄉的寧靜清晨。

想起家鄉香甜乾淨的空氣。

想起隔壁王老伯和大水牛阿哞一起耕田的情景。

尤其是想起佩怡,她從小就是那麼乖巧,那麼聽話,一直跟著我,纏著我,甚至昨晚真的將自己的貞潔完全給了我,毫無猶豫的承受我所有精種……

如果我真的死去了,我是否就會永遠歸去,失去這一切?

永遠失去和家鄉的一切聯繫,也永遠失去了佩怡?

面對死亡的未知恐懼,加上害怕失去一切的恐懼……

我好想繼續活下去,好想繼續留下來,不過這樣的我就算繼續苟活於世,真的還會有什麼用嗎?

已經失去所有未來、形同廢人的我,或許還是早日做鬼歸去比較好?

才不會成為這個家的累贅,媽媽的負擔,更耽誤了佩怡更好的未來?

是啊,除了讓佩怡生下孩子,我就真的沒有用了。

我的生命真的再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我的生命究竟還能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我再也控制不住如此的恐懼與哀傷,忍不住流出淚水哭了……

佩怡嚇了一跳,趕緊喊我:「哥哥!」

被恐懼與哀傷淹沒的我,只能邊哭邊說:「我快死了……快死了……我已經沒有用了……沒有用了……」

我越哭越悲慟,越無法控制自己。

畢竟這樣的心情真正有如最漆黑的暴風雨進襲,有誰能真正阻擋呢?

「哥哥,往好處想,你不要這樣!」

我只是哭著,越哭越悲慟,無法再控制自己。

「哥哥!」

「我不想再聽妳說沒有用的謊言了!」

「哥哥,你不要這樣……」

「那妳老實告訴我,妳是不是也覺得我快死了?」

「不是這樣……」

「妳老實告訴我啊!」

「哥哥……」

「佩怡,妳老實說啊!」

「哥哥,往好處想---」

我幾乎是吼著說:「得到癌症的我,還能想的多好?妳說啊!」

「……」

「說啊!妳為什麼不敢說?!」

「……」

崩潰的我,開始把滿腔憤怒毫無保留的拋向佩怡。

「妳老實告訴我啊!妳是不是也覺得我快死了?!」

「如果我說哥哥真的快死了,你就會比較開心嗎?」

「不要管我是不是比較開心!只管告訴我啊!」

佩怡再次試著露出微笑安慰我:「哥哥不要一直這樣想啦……」

面對佩怡這樣的態度,我再次只是怒吼:「妳告訴我啊------!!」

「哥哥……」

「妳老實告訴我啊------!!」

「……」

「說啊!說啊!妳說啊!妳說啊!」

「……」

「說啊!妳為什麼不敢說?!說啊!說啊!」

「……」

「妳和媽媽以為一直用騙人的好話安慰我,真的以為我的身體就會好起來或是比較快樂嗎?妳說啊!妳說啊!」

「……」

「難道我會連自己是不是快死了都不知道嗎?!」

「哥哥……」

我吶喊著:「妳說啊---!」

終於,佩怡收起臉上所有笑容,以感同身受的凝重表情痛苦看著我。

被佩怡以這樣的表情看著,我更是哭著,只能放聲哭著。

就因為我對生命是那麼的迷惘又害怕,所以除了放聲大哭,我幾乎什麼都做不到。

生命的本質是偉大的。

生命的本質是奧秘的。

人類所有作為在生命的本質之前都是渺小的。

這絕對是真的,不論生或死,所以我更是哭的無能為力……

我也只能以自己微弱的哭聲,對死亡做著最深的控訴……

平靜的,佩怡終於再次開口了:「嗯,我們都知道哥哥是真的快死了,如果這就是哥哥想知道的……」

忽然聽到佩怡真的親口承認這件事,換正在慟哭的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只能慢慢收起哭聲,以充滿淚水的雙眼轉過頭再次看著她:「……」

「如果哥哥真的想知道,在大醫院裡,醫生曾私下跟我和媽媽說過,除非有奇蹟,否則哥哥的情況最多只能再活一年,希望我們能讓你好好把握這段寶貴時間……」

我面無表情的,完全只能呢喃自語:「一年……」

「哥哥,醫生也說他看過不少跟哥哥一樣的人最後都遇到奇蹟又好起來,所以一定也會有奇蹟發生在你身上,我跟媽媽也是這樣相信的。」

佩怡再次露出開朗笑容,一直看著我開口,試著給我打氣,鼓舞我,希望我能開心點,但我卻像耳鳴了,巨大的耳鳴聲朝我直壓過來,除此之外的聲音什麼都聽不見。

一年。

只有一年。

不是兩年、三年或四年。

是一年。

只有短短的一年。

竟然比我原先猜想的還要短……

這就是真相。

這就是我還能活多久的真相……

很快的,我的心情再次無法控制的崩潰,完全無法控制,只能雙手遮著臉更加悲痛的哭起來,一聲一聲的,無法控制。

放下。

放下。

要把一切放下。

但我實在無法將自己對於死亡的恐懼放下啊!

我更無法將心中對妹妹佩怡的一切心疼放下啊……

或許國文老師說的對:『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亡,其言也善。』

將亡之人,真的只會說出最真誠無欺的話。

將亡之人,也只想的到最毫無遮掩的生死事,只接受最真的事。

心疼。

迷惘。

不安。

害怕。

與對於死亡最深的恐懼……

這一切的一切糾纏在一起,一直像個永遠揮之不去的巨大陰影纏繞我。

我哭著,哭著,只是痛哭著。

我是真的就要死了……

是真的就要死了……

只有一年而已……

只有一年……

為了這一切的一切,我哭得滿臉鼻涕淚水,完全無法控制的只能放聲痛哭:「佩怡……佩怡……佩怡……如果明年妳真的已經有孩子了,我也不能繼續留在妳身邊陪妳,妳要怎麼辦……妳要怎麼辦……妳要怎麼辦才好……」

「哥哥……」

我哭著開口,哭喊著問她,哭喊著問我自己,更哭喊著詢問天地鬼神:「神啊!神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遇到這樣的事……為什麼啊!」

看我哭成這樣,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完全崩潰,佩怡真的再也顧不得體內還有我的寶貴精種了,趕緊坐起來:「哥哥,你不要這樣……」

我以完全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著身旁的她:「妳說啊!妳要怎麼辦才好?我就這樣留下妳和孩子,要怎麼辦才好?!」

她再次露出微笑,試著鼓勵我:「哥哥,所以你更要振作起來,努力往好的方面想,等待奇蹟的發生……」

聽她這樣說,說著沒有用處的謊言,我毫不留情的對她嘶吼:「妳和媽媽只會這樣說!但是除了死的那天可以痛快點,未來還能多好?!」

佩怡稍微被我吼嚇到,身體抖了一下:「……」

「妳說啊?!妳說啊?!」

「……」

「妳說啊!除了看我死,妳還能怎樣做?」

「哥哥……」

「看吧!妳沒有什麼能為我做到的事!只是說安慰的話有什麼用嗎?妳還不如好好去想自己以後該怎麼辦!」

然後我哭著,只是掩面哭著,讓悲傷憤怒與恐懼的洪流完全控制我,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整個房間只有我的慟哭聲,其他什麼都沒有。

將近一分鐘過去,就在我哭的難以自制,忽然我聽到佩怡開口了:「如果哥哥這麼擔心我,到時我也陪哥哥一起去。」

我真是懷疑自己聽錯,慢慢轉頭看去:「妳……」

佩怡以完全認真又堅定的表情回望著我,告訴我:「到時我也會陪哥哥一起去。」

這時我的訝異,真是是完全超越了心頭已經失控的恐懼與憤怒:「佩怡……妳……妳說什麼?」

「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忠貞不貳。要是哥哥真的有個什麼萬一,我也會殉死追隨你。」

「妳在說什麼?」

她依然堅定的看著我:「哥哥知道嗎,在那一天,虞姬曾經說過:大王,你相信來世嗎?」

「妳到底在說什麼?」

「哥哥,你相信來世嗎?」

「妳在說什麼?」

「讓我們來世再一起當兄妹,一起作夫妻。」

「妳到底在說什麼?!」

「哥哥,讓我們來世再聚在一起。」

「妳在說什麼傻話?!要是到時妳真的有孩子了,妳要照顧孩子啊!」

佩怡以我從沒見過的堅強剛毅表情凝視我:「孩子交給媽媽照顧,不會有問題的。」

「妳說什麼傻話!妳要活下去!知不知道?!」

「我不想一直被人在背後說閒話,到時我一定會陪哥哥一起去。」

我不知道這個傻丫頭到底是說真的或說假的,不過看她說的這麼認真,我也很害怕要是我有個萬一也真的會跟我一起走,只得又急又氣的對她嘶喊:「我不準!妳要好好的活下去!」

「既然哥哥不希望我也陪你一起去,那麼哥哥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我努力活下去啊……」

我真是爭的面紅耳赤:「我會不會死和妳要不要死,是兩件事啊!」

「夫妻本是比翼鳥,虞姬失去霸王,還能怎樣呢?我失去了哥哥,還能怎樣呢?」

「妳還有媽媽啊!再說……再說……」

「再說?」

「就是明年之後我已經不在了,妳還年輕,還可以找個比我更好的男人改嫁啊!」

「所以哥哥希望我改嫁給別的男人?」

「妳可以改嫁啊!為什麼不可以?!」

「哥哥有想過我會被村子附近的大姑大嬸們說什麼樣的閒話嗎?」

「說閒話?!為什麼會被說閒話?!」

「既然嫁給哥哥,我還能有什麼面子嫁給其他男人,和其他男人好?」

「為什麼不可以?!」

佩怡完全認真的看著我問:「哥哥覺得我是這麼輕浮隨便的女人嗎?」

「妳當然不是!」

「那麼如果哥哥真的走了,到底我還能依靠誰……?」

「妳還有媽媽可以依靠,媽媽也需要妳啊!」

「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哥哥而已,沒有其他人了。」

我幾乎以體內所有怒氣對她吼著,希望能屈服她:「妳還有媽媽啊!!」

當面承受我所有憤怒與哭喊的佩怡也沒有被我嚇退,只是看著我,堅強剛毅的表情慢慢軟化,慢慢流出哀傷的淚水,平靜中略帶哀傷說著:「為什麼……為什麼哥哥就是不懂呢……」

「佩怡……」

「從昨晚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你之後,我們就已經是一體同命的夫妻,不再有你我之分,為什麼哥哥就是不懂呢?」

「佩怡……」

「現在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如果你痛苦,我也會痛苦;如果你快樂,我也會快樂;為什麼哥哥就是不懂呢?」

「那妳又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這個快死的人,為我犧牲這麼多,為這麼家犧牲這麼多……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也就只有哥哥啊……」

「佩怡……佩怡……妳就是這樣!妳就是這樣!這麼傻,這麼讓人心疼,我才放心不下妳,我才放心不下妳啊……」

仁慈的蒼天啊,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請你告訴我吧……

至此,我真的只能緊緊地擁著同樣痛苦淚滿面的佩怡,痛哭失聲,無語淚千行……

不安過。

恐懼過。

害怕過。

憤怒過。

怒吼過。

哭喊過。

發洩過。

死亡還是等在前方,持續對我招手,等待我的歸去。

至少,我稍微坦然了一點……

好好哭過之後,那個中午,再次好好盥洗,穿好衣服,我坐在旅館房間提供的藤椅中,面對敞開的窗戶,只是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其他事都沒有作,等著獨自外出的佩怡為我買回午餐。

我獨自聽著窗外台北大街傳來的熱鬧聲音,感受微風的清涼吹撫,看著白雲慢慢飄過藍天……我想著,自己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只是靜靜看著藍天白雲呢?

當生命的嚴寒風暴來臨,之後會是春天嗎?

當生命結束之後,會迎來嶄新的生命嗎?

說真的,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得到答案。

不過我知道了一件事,也得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這間旅館的老闆和老闆娘在晚餐時間特意為我們送來了豐富晚餐,還很友善的特意詢問我們有沒有什麼需要?

相信我和佩怡在房間哭喊的聲音與一切話語,他們一定都已經聽見,也大致知道了我們所遇到的處境,甚至可能知道我與佩怡的兄妹身份,但是他們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友善的關心我們……

記得家鄉的老一輩都說,住在城市的人都比較冷漠無情,很會傷害人。

不過此刻身為台北人的老闆與老闆娘,在此之前我們未曾見過也不認識,他們有情乎,無情乎?

另外,很明顯的他們並沒有以不好的角度判斷我和佩怡,那麼我又該如何判斷他們?

現在我只知道,人若有意,處處是溫情,這說不上是生命的意義,不過卻絕對是生命所能創造的奇蹟……

這個晚上,我再次佔有佩怡。

默默進入她的少女最私處。

默默被她溫熱的身體緊密包容。

默默佔有她。

默默讓我們的最私處完全摩擦在一起。

再讓我默默的在高潮中將生命精種完全噴灑進她體內深處……

我不由得再次自問:生命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我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隔天早上,一定是因為我們已經有過最親密溫存,肉體最親密的結合,加上發自生命最深處的哭泣與嘶吼,佩怡一直親密與我的手相握,與我說說笑笑的離開旅館,一同前往動物園。

真是不可思議,每一次我們結合肉體的親密關係從頭到尾都沒有多長,不過幾分鐘而已,卻已經足夠讓我們的心完全結合在一起,這絕對是創造生命的過程所能帶來的奇蹟。

為了前往動物園我們一路從旅館所在的西門町走到附近的中華路,從熱鬧的中華商場路邊攤購買大陸老兵賣的水煎包,肩併肩的邊吃邊逛,慢慢把充當早餐的水煎包吃完,之後才撘公車來到台北市立圓山動物園。

我們一起看傳說中的大象林旺搖頭晃腦擺耳朵,看討人厭的猩猩到處爬,看懶懶的獅子趴著打呵欠,佩怡更親手拿著園區工作人員友善遞給我們的青草餵山羊……

一路上看著這許多從沒親眼見過的動物,佩怡一直很開心,高興得跟孩子一樣,扶著欄桿一直說:「哥哥!哥哥!你看!林旺用鼻子在噴水!」

「你看,猩猩一直吃別人丟進去的花生,還會剝殼耶!」

「獅子好懶喔,都在睡覺!」

「長頸鹿的脖子真的好長!」

甚至在兒童區廣場內、佩怡直接蹲在一群小朋友之間,開心的和小朋友們擠在一起拿員工遞的青草餵山羊,一點都沒有準備為人母者所該有的穩重……

雖然我自己也是差不多,心態同樣還只是孩子,不過我看佩怡的童心還這麼重,如果真的也成為孩子的媽,沒問題嗎?更或許,佩怡就是要成為這樣的媽媽才好?以歡笑化解所有痛苦憂傷的媽媽。

這樣的她,正是我雙眼所能看到最好的她,所能擁有最好未來的她?

擠在她身旁的小孩就像我們兄妹未來會有的孩子,或許是像佩怡左邊那個又叫又跳的活潑小男孩?更或許是像佩怡右邊那個一直好奇撫摸羊身體的小妹妹?

身為年輕媽媽的佩怡總會像這樣帶著可愛孩子在老舊的四合院中庭跟家裡養的小狗小貓一起玩,以歡笑度過每一天,這樣才是最好的……

不過,這樣,真的才是最好的嗎?

我不在的未來,我已歸去的未來,對她們母子來說會有最好的嗎?

雖然知道不論如何媽媽一定會照顧佩怡和孩子,媽媽也一定會有辦法阻止佩怡真的去做什麼傻事,但那時我終究已經不可能陪在她們身邊,只能放手歸去,離開時間的軌跡,留下她們獨自面對一切……她們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或者,我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因為我怕死,我自私的一點都不想死,才會把我的死與佩怡的不幸綁在一塊?

我死了,佩怡真的就會不幸嗎?

我活著,佩怡就真的會得到幸福嗎?

或許一直重病苟活的我,才真的會使她不幸……

我就這樣站在佩怡後面幾公尺遠的地方,靠著一顆給遊客遮陽用的大榕樹,想著這所有事情。

我開始能體會到,所謂的『煩惱身後事』也就是像這樣吧?

不過我想,只要佩怡能真正過的開心,或許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現在看她開心成這樣,我也很欣慰,很慶幸今天有陪她來這裡,但我就是開心不起來。

因為我的手腕一直痛著,持續提醒我死神依然緊纏著我,不曾遠離過,因此我只能一直讓自己強顏歡笑面對佩怡。

忽然如同刀割,左手腕又一陣強烈的劇痛從骨頭深處發起,我只能用右手緊握,佩怡也在此時滿臉笑容轉頭看著我,終於發現……

她發現了,趕緊從小朋友中站起來走回我面前:「哥哥,手又痛了?」

為了不讓佩怡擔心,我勉強露出笑容:「還好……」

她溫柔伸出雙手握著我的左手,輕揉我的痛處,並從旅行袋裡面拿出媽媽準備的清涼藥草膏為我輕輕塗抹:「對不起,我都顧著看小動物沒注意到哥哥,一定很痛吧?」

我只能靜默,看著如此擔憂自責的佩怡,輕微笑。

她的動作是那麼的輕柔,那麼的仔細,那麼的柔情無限。

「擦好了,」再細心查看了一會,終於收起藥草膏,稍微放心的溫柔微笑問我:「現在還會痛嗎?」

我看著自己被佩怡仔細抹上滿晶亮藥膏的手腕,雖然還是一樣會痛,不過想到剛才的她是那麼溫柔又自責擦著,我忍不住感動的說:「我三天不洗手。」

妹妹被我逗笑,忍不住親密笑著:「哥哥……」

我也張開雙手,抱著她,在吃草的山羊和週圍所有遊客面前,將心愛的妹妹緊摟在懷中不願意放開,與羞澀不好意思的她甜蜜歡笑的緊貼在一起……

如此忽然被我摟抱在懷裡,她看到週圍旁人的眼光,羞澀的說,可越說越小聲:「哥……別這樣,人家會看……」

「沒關係,就讓他們看吧!」

「嗯……」

週圍遊客來來去去,園工也牽著嚼草不停的山羊進到另一群小朋友之中,讓他們快樂的餵羊吃草又摸摸牠。

對我來說,此刻在晴朗的藍天下,安靜摟著懷中的妹妹妻,以前真正從沒想過,我和佩怡會有成為夫妻的這一天。

想著初夜那晚,我們都只是未經人事的孩子,充滿緊張與笨拙。

想著那之後到現在的幾次溫柔結合,雖然緊張依舊,但我們的心已經開始結合在一起。

想著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現在我們更已經是夫妻,有過絕對真實的肉體之親,這樣親上加親的感情真是充滿無法言諭的溫柔與奇妙……

為什麼,如此年輕的我距離死亡會是這麼接近?

為什麼,死亡這麼快就主動找上我?

我不是個成績好的優等生,老師上課也常常有聽沒有懂,但是我一直想起出自倫語的這一段:

季路問:『如何事鬼神?』

孔子答:『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季路又問:『敢問死。』

孔子再答:『未知生,焉知死?』

此外,莊子也說:『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

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活著的意義,又到底在哪裡?

世上所有生命從出生的那一刻,就也註定了會有死亡的那一刻,不分人蟲螻蟻、鳥草花木……

死亡,又到底是什麼?

他們都是已死之人,已經跨越生死的交界線,已經得到死生的最後答案,不過我還活著,我依然恐懼著答案究竟會是什麼?

鬼神之事無人知,難道死亡不會真是永恆的湮滅?

難道死亡不會是佛教說的放下一切的解脫,而只是單純的消失?

『未知生,焉知死?』

等在我面前的死亡,到底是什麼?

這一切的意義,又到底是什麼?

『未知生,焉知死?』

現在我活著,只為了讓這個家族的『種』繼續留傳下去。

我這樣,能算是真的活著嗎?

妹妹配合我,將自己年輕的身體和貞潔全交給我,並不是因為愛情而與我結合,同樣是因為這個環境對她的逼迫……這樣的活著,對她來說是公平的?

說真的,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吧……

(待續)